“你看到的妈妈,是蜡像。”林岳宸不紧不慢地回答。
“那车里的其他人呢?”陆靖祺坐直身子,睁大眼睛看着他,对实情越来越好奇。
“除了司机,其他人也是蜡像。”
陆靖祺抿着唇,沉吟了片刻,似乎理出了一些思路来。
“你是故意让Mr. Louis和安心看到妈妈的影像,让他们认定坐在车里的人就是妈妈。待他们追上来后,亲眼见证妈妈的车子坠崖……”
“聪明。”林岳宸宠溺地揉拭着她的头发。
这么聪明的她,应该想明白他这样做的原因了。
只有安心以为俞静熙死了,费迪南德的人才不会再来找麻烦,这样就能确保妈妈百分百的安全,而他,也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清理安心。
果然,陆靖祺只是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没有再问下去。
过了几秒,她又想到了什么,微微蹙起眉心。
“刚才跳车那一幕,也太惊险了吧。”
“司机的真实身份是一名特技演员,之前跟我们合作过动作片。刚才跳车那一幕,没有take 2,但我对他有信心。”
陆靖祺笑了笑,明了地点了点头。
她老公是电影公司老板,这方面的资源自然有很多。
“外面那些救援人员,之前也跟你们合作过?”她的语气带点调侃。
林岳宸轻笑一声,“他们的确是演员,如果这一次表现好,以后会有跟我们合作的机会。”
“就目前看来,他们的表现我给满分。”
“天亮的戏份,才是考验他们功力的时候。”
“还有我们的功力。”陆靖祺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我的老婆是影后级别,我完全不担心。”林岳宸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
“林总裁欠我一个奖项。”她才没有他说得这么淡定,不过,为了妈妈,她会全力以赴。
“我现在还有什么不能给你的?”他跟她早就不分你我了。
在这冰冷的夜晚,他的一句暖心话,足矣。
陆靖祺甜甜一笑,探头过去,在他唇上印上一吻。
在这冰冷的夜晚,有她浓情的一吻,足矣。
“那车子坠崖这么大的动静,不会引起外界的关注吗?”
小小的温存过后,话题又回到了正事上。
“我向当地政府申请了电影拍摄许可,在外界看来,我们只是在拍戏。”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大概就是这样吧。”陆靖祺淡淡一笑,神色却有些凝重。
事情会演变成像现在这样富有戏剧性,也是被现实所逼。
“你会怪我隐瞒你真正的计划吗?”林岳宸脸色微变。
“会。”陆靖祺不假思索,“刚才我以为妈妈真的出事了,那种天翻地覆的感受……”她垂下眼眸,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下去。
“对不起。”林岳宸伸手把她拥住。
这盘棋太大,跟舒马赫的交易,制造假车祸,当中涉及的东西很复杂。他没有把自己真正的计划告诉她,就是不想让她看到这些阴暗面,不想她因此而提心吊胆,更不想她为他担心。
他的她,应该纯如白纸,快乐无忧地过日子。外面所有的复杂与黑暗面,都由他来为她遮挡。
“你忘记了吗?我们是一体的。”陆靖祺把下巴枕在他的肩膀,“我可以跟着你过好日子,也可以跟你共生死。”
“我知道。”林岳宸点头。
“但你做不到。”陆靖祺帮他把话补充完整。“我问你一个问题。”
“嗯。”
“如果我要一个人去冒险,不带上你,你心里会爽吗?”她故意把话说得很轻松。
“不爽。”他一本正经地回答。
“我记得你说过,你相信我的直觉。那我告诉你,我现在的直觉是,过了这一关,我们以后就只有美好的日子了。”她松开他,看他的眼神很认真,“让我们一起跨过这一关,不要把我隔在计划之外,好吗?”
林岳宸只是看着她,不置可否。
陆靖祺知道,他听进去了。
过了片刻。
“还有话想说?”看到她的眼神闪了一下,他已大概猜得出她的想法。
“哦……”她依然有些踌躇,“就是……那个……Mr. Louis现在一定很痛苦……”
“我帮不了他。”林岳宸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妈妈那场意外虽然是假的,但在“出事”后,他对林烨的责怪,却出自他的真心。
他对林烨,始终不能释怀。
当年,林烨跟妈妈决裂,很有可能是安心的精心策划。
妈妈用刀刺向林烨的往事,陆靖祺没有跟林岳宸提及过。
这些年来,林烨在林岳宸的眼里,只是一个自私的存在,没有其他。
陆靖祺咬了咬唇,视线掠过他冷沉的眸光,启唇,“从Mr. Louis知道妈妈出事后的反应,你应该能看清他的真心了……”
还不待他回答,她接着说:“其实,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Mr. Louis跟妈妈当年分开,也许是因为误会。他们在分开时,还爱着彼此……”
林岳宸凝起眉心,两片唇抿紧,“到底是什么事情?”
“这件事情,出自别人之口,未必是最真实的版本……我认为,真相应该由Mr. Louis跟妈妈来解开。还有……他们之间结下的那些误会,都应该有一个解开的机会。”
顾及到林岳宸的感受,陆靖祺说得有点结巴,表情也很纠结。
林岳宸眼角的冰霜消散了些,态度也相对放缓,“那些是后话,现在,他应该先受到惩罚。”
陆靖祺微微一滞,“惩罚?”但很快,她就想明白了。
让林烨以为妈妈死了,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能被惩罚,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林烨知道因为自己的疏忽与理所当然,让妈妈承受了二十年的苦难,他的痛苦与愧疚会很长很长,像林岳宸。
“那我应该怎样惩罚自己?”他讽刺地弯起唇角,唇边有一抹若有似无的苦笑。
“在妈妈往后的余生里,带着她幸福。”陆靖祺用指腹把他唇边的苦涩抹去,“这比起惩罚你自己,更有实际作用。”
直升机的螺旋桨在深崖里划出了巨大的声响,这时,天色已蒙蒙亮。
没多久,两架直升机从崖底下带上来几具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