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泽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被那些如同蝼蚁一般的人击垮,不用刀枪,不用权势,而只用那无形的网络。
周年庆过后,“行贿、违规贷款、操纵股价”等罪名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向王泽涌来,网上对此难得一致的口诛笔伐,各路媒体大肆渲染……迫于舆论压力,有关部门再次介入调查,昔日年轻有为的总裁在各路媒体沸沸扬扬的揣测中度过了与外界隔绝的十余天。十来天过后,官方总算放出了消息——王泽犯罪行为属实,已下逮捕令。
消息一出,掀起讨论的热潮,有拍手叫好的,有扼腕叹息的……但曾经为王泽说话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噤了声,大概在默默祈祷不要牵连到自己。
王泽被捕的那一天,沉重的手铐锁住他的手,他神情恍惚,眼神空洞,好似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他麻木地被执法人员推到警车上。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哥!”
王泽耳朵一动,他眼里霎那间有了波澜,他忽然捉住身旁的执法人员,几乎是恳求地跟他说道:“你能不能快点送我走,不要让他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哥!”远处的王光急了,不管不顾地冲过来,就要伸手摸到王泽时,被警察拦住。
王泽咬了咬牙,决绝地抬起腿。
“哥!”王光撕心裂肺地大喊,他脸色通红,着急地宁愿不要面子跟警察求情:“警察大哥,求求你让我跟我哥说几句话吧,我求求你了好吗?”
在他近乎卑微的恳求时,王泽身体止不住地发抖,他再也忍不住了,转过身看向王光,语气带着隐约的心疼:“阿光,你不要这样。”
王光突然就不动了,他定定地盯着王泽,以往那个总是干净清爽、以精英形象示人的哥哥,如今胡子拉碴,面容憔悴……王光鼻子一酸,眼里控制不住地泛起泪花。
“阿光,你……”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你会变成了这样!”王光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觉得这个世界如此的不真实……到最后他又好像接受了般,彷徨无措地喃喃自语:“我以为哥你是世界最好的人,可为什么你会做出这种事来……”
父亲打拼出来的事业,哥哥不仅守住了,还把它越做越大,他年纪轻轻却行事果断有勇有谋,是王光从小到大崇拜的对象。而且,虽然哥哥平时待人冷淡,可对他却温暖无比,看不得他在外面受欺负,舍不得他一个人在外磨练,会给他最大的支持……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啊!
王泽忽然就后悔了,以前他干着违反法律和道德的事情时从未有过一丝愧疚感,甚至觉得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可面对王光的责问时,他忽然就后悔了。
“阿光,希望你不要成为像我这样的人。”王泽露出一抹悲伤的笑容,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上了警车。
王光拼了命地呐喊,那一声声,像刀子,一下一下地插入王泽的心中,车门重重地关上,他的眼角滑下一行泪……原来,他也会惭悔。
金黄色的落叶簌簌飘零,只留下光秃秃的枝桠独自寂寞孤清。
天气是越来越冷了,看来Z市已进入了冬天。
斐彤彤这段时间一直忙于备考,因此疏忽了很多事情。
等她忙里偷闲时,终于想起了那天对于王光的告白她还没回应呢。
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告诉她,如果不喜欢就要明明确确大声说出来,因为别人不知道就会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你的身上,如果你不需要那将会是一种困扰。
所以她想亲自告诉王光,谢谢你的喜欢,可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可当她从舞室找到他常去的地方,都没有看见他,而且他的手机经常处于关机状态,所以更别指望能通过手机联系到他……斐彤彤找的气喘吁吁,正打算放弃时,碰巧遇见了阿爵。
“阿爵,王光呢?”斐彤彤迎上去,直接问他。
阿爵却挑了挑眉:“你找他?”
“对呀,他在哪呀?”斐彤彤找的有点热,她摇手扇风,直直看着阿爵,他的眼神黯淡了一下,“阿光……他退学了。”
斐彤彤愣住,忘记了扇风,“你说什么?他为什么会退学啊?”
阿爵的表情沉重,“最近他家发生了一件大事,他得去处理。”
他还记得王光那天过来找他,不似往常那般活泼,他跟他说了很多话,听起来像是要离开的人。
最后,他说道:“阿爵,我要退学了……合能是我哥哥的心血,我必须守住它。”
阿爵看着这个爱笑爱跳的男孩,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变成能肩负重任的男人。
斐彤彤微微张开口,有点伤感地问道:“那我还能见到他吗?”
阿爵苦笑地耸了耸肩。
和阿爵道别后,斐彤彤绕着学校的未名湖走了好久,她的脑海里是少年爱笑的眼睛、是热烈奔放的舞曲、是悠然回荡的吉他声……当余晖洒进波光粼粼的湖泊里,斐彤彤自顾自地勾起淡淡的一笑——
“王光,希望下一次相遇时,你我都能变得更好。”
街道的两侧挂上喜庆的红灯笼时,新的一年就要来临。
Z市地处的位置不南不北,沿海又是平原。所以夏天时会有太平洋带来的水汽,冬天时又得忍耐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
斐彤彤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在马路牙子上跺脚,她往手心里呵了一口气,不禁感慨,看来这个冬天要更冷了。
她自小怕冷,一到冬天,她巴不得所有的肌肤都能藏进衣服里,藏得严严实实的,不用感受一丝寒冷。
她搓着手等手发热,蓦地手被人抓住,她抬起眼,是许晏然,他嘴角微微上扬,握住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眼睛不看她,却带着浓浓的笑意。
斐彤彤心一暖,她娇羞地低下头,任由他牵着。
两个人漫无边际地在街道边晃荡,斐彤彤忽然停下脚步,她抬起另一只手,惊喜地咧开唇角——
“你看,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