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昭卿淡淡地说道。
君亦天的身影随即浮现。
“要见我为什么不直接来?”昭卿的语气带着疑惑,毕竟,君亦天乃是神殿少主,没理由隐蔽行踪。
君亦天蹙着一双剑眉,答非所问:“你的伤怎么还没好?”
昭卿狡黠一笑,“怎么?连你也给骗过去了吗?这么不相信你给的凤凰朱果和我自己的医术么?少殿主,你是不是太低估我了?”
君亦天闻言,直接走到她面前,上手为她把脉,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没事了就好。”
昭卿轻轻挣开他的手,“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
看着昭卿拨开他的手,君亦天的脸色似乎有些冷?气压一下子降低了。
“我问你,你此次遇刺究竟是何人所为,你可曾查出些什么?”他的双眸直视昭卿,一番话有着不容糊弄的冷气。
“没啊,我要是查出来是谁,你觉得我还会毫无动作地在这里装病么。”昭卿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什么跟什么嘛,一来就没什么好话讲,她又哪里得罪他了?
“昭卿!我在和你很认真地谈论这件事,你的口气能不能好一点?”“我也是很认真地在回答你的问题好吗?”
少年少女互相瞪眼,气势上丝毫不让。
昭卿忽的笑出声来,“君亦天,你是谁啊你,我遇刺关你什么事啊?你凭什么来打探我的口风啊?”
“我是……”君亦天一时语塞,为什么他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却又想不起他究竟要说什么。
这样的场景,何等眼熟到如此?!
“你算我的谁啊?你凭什么管我?”“我……我是……”“说啊,你到底算是我的谁?说不上来就不要插手!”“可是……”“够了!我不想听!”“卿儿!卿儿!”
脑海中一下子涌入了许多画面,饶是君亦天也忍不住轻哼出声,脚步有些虚浮。
“你怎么了?”见状,昭卿有点慌,这又怎么了?
“不……不要走……”君亦天的双眼紧闭,尽是痛苦的神情。他的一只手紧紧地抓住昭卿的衣袖,另一只抱着头,看起来十分难受。
“我没走呢,我在,我在……”昭卿见他此刻情绪不是很稳定,也只得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顺便传音给寒沧和焱芜,让他们两个来帮忙。
昭卿扶着君亦天,看着四下无人,离最近的宫殿也不是很远,便将他带过去。
“主人?这是怎么了?君亦天怎么会在这里?”焱芜一来,看见君亦天躺在榻上,便没有什么好脸色。
而昭卿刚为他把好脉,掖好被角,道:“他来问我遇刺一事,也不知是不是被我说的话刺激到了,突然就头痛欲裂的样子,然后就晕倒了。”
寒沧问道:“主人,你对他说什么了?”“也没什么,他口气不太好,我就回了几句,‘你算我的谁啊?’然后就这样了。”
昭卿实在是没弄明白,就这样说怎么就刺激到他了,明明两个人现在是真的没什么关系来的。
闻言,寒沧已然了然于心。
原来他的记忆这么轻易就会被主人唤起的吗?倒是没有辜负从前他自己说的话。主人和他,确实不是没有关系的啊。
只是那些过往,是否真的应该被提起?旧事重提,究竟有没有意义?
她大概是没有资格参与的,这是主人自己选的路,就算她不愿主人受到伤害,可很多事情,根本就不在控制之内啊。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焱芜或许也是想到了什么,语气稍稍放缓了一点。
“身体但是没有任何问题,我怀疑是和他的灵魂有关系,但是保险起见,这件事还是等他醒过来再说吧。寒沧?”昭卿从君亦天身上移开视线,转而看向寒沧,却发现她似乎在走神。
寒沧被她这么一叫,终于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昭卿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能让向来精神集中的寒沧分神。
寒沧被回忆搅得心烦意乱,勉强挤出一个笑,“没事,就是在想君亦天的样子是哪一种魂症,但这种情况古籍上从未有过记载,我也无能无力。”
“寒沧,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这段时间太累了,要不你去休息吧,主人这边有我,你放心好了。”焱芜看着寒沧有些发白的面色,很正经地说道。
“是啊,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要好好休息,我这边有焱芜在,没问题的。”昭卿有些懊恼,居然没发觉寒沧这段时间奔波许久都未曾休息,真是太过分了。
寒沧笑笑,“好。注意安全,我现在回去闭关,大概七日。”
“去吧,好好休息一下。”昭卿点点头。
寒沧出去后,昭卿转向焱芜,“焱芜你也去休息吧,这边我自己没问题的。”
“可是你身上还有伤……真的没问题吗?”焱芜撅着嘴,有些不满,主人又要和那个人单独相处了,虽然他昏迷,但还是好不开心啊!
“没问题的,你也好好休息,不然怎么保护我?”昭卿有些好笑,焱芜有时候就像个小孩子似的,幼稚的可爱。
“好吧好吧,有事一定要立刻马上召唤我。”“好好好,我知道了。快去吧,焱芜大人。”
焱芜再三叮嘱她,这才肯走。
昭卿笑着摇摇头,真是的,这个焱芜,自从上次遇刺,天天都担心会不会有人又跑来刺杀她。
不过,焱芜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他们可是没查出刺客的大本营在哪。
当年她到底有多少敌人,竟然连与自己同名的南圣女帝也不放过。
不过转念想想,前世潇湘神女的身份何等招人眼红,四面树敌显然十分正常。
哎,真是令人头疼。
昭卿摇摇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暂时按耐下去,转而看向君亦天。只见他皱着眉,神情紧张。
你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的前世,又是什么样子?
浓重的雾散去,君亦天看见前面的树上有个红衣少女正在荡秋千。
“你是谁?不知道这里不能随便进来吗?”君亦天走过去,运起灵力让秋千停下。
少女跳下秋千,转过身来,于是君亦天得以看见她的容貌。
“烟筠说,我可以在这里随意走动。”少女的声音很清脆,如鸣珮环,有些不谙世事的单纯。
“你是那位刚来的潇湘神女么?”君亦天看着她的打扮,像是神界众神未曾有的装束。
“嗯,我是潇湘昭卿,你是?”名叫潇湘昭卿的少女浅浅一笑,君亦天几乎有些看呆,随即回过神来,用惯有的谦和温润的表情自我介绍:“诸神殿少殿,君亦天。”
“原来你就是他们天天谈论的君少殿啊,以后我会在神界长住,还请少殿下多多关注了。”潇湘昭卿歪着头,半开玩笑地说道。
“好啊。”君亦天也笑起来,从来没有人用这样语气与他说话,这个少女倒是有趣。
“你以前住在哪里啊?”两个人在蓝枝红叶的树下并肩坐下,君亦天随口问了句。
“我以前住在鸿蒙界,那里是个祥和安宁的地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就是那里的人们生活的方式。他们从不随意使用灵力,只有在遭到袭击才会用来保护自己。如果不是烟筠来找我,我会一直生活在那里。”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温柔的笑,还有一些淡淡的失落。
故乡,真是一个不能放下的地方啊。
“那里一定很美吧。”他伸手接下一叶飘零的树叶递给她,“但是,神界也是很美的地方,就像这片树叶。”
她转头看,只见他白皙的掌心躺着一片炽红色的叶子,上面有着纤细的金色脉络,散发着一种古朴的华美。虽然飘零,却有着与生前如出一辙的绚烂。
“说的也是啊,神界还是很美的。”她站起身,坐上秋千,“来吧,推一下。”
他站起来高高推起秋千架,“你好像很喜欢秋千。”
“对啊,因为秋千飞起来的一瞬间,仿佛能够挣脱一切的桎梏,轻盈如斯。”她的声音很轻快,犹如脱笼而出的鸟,自在空灵。
他低低地笑出声,仿佛四周的一切就绽开丝丝缕缕的光芒,那样耀眼,那样美好。
是啊,抛开桎梏,轻盈如斯。
已是深夜,月华如水。
纤长的睫毛轻轻动了动,睁开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
“这是……”君亦天轻轻地坐起身,发现昭卿已然在榻边睡着。
看着少女的容颜,他勾起一抹柔和的笑,原来,是你啊。
轻轻地将熟睡的少女揽起,放在榻上,“安睡,潇湘,昭卿。”
替她掖好被角,转而凝起灵力,置下结界,顺手写下书信一封,“等我回来。”
白衣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微凉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