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阿萨洛芙没再“传话”，倒是脸一板，做出了一副无语的表情。
“你，是人工智能吧？”秋水又问道，“不像是只会用参数对话的NPC嗳。”
“吾乃阿萨卡尔特之主，尔之言……”阿萨洛芙这次用了一句更现代的话说：“听不懂。”
“噗……”
秋水渡舟一直蹬在棺沿上俯视她，阿萨洛芙作为千载之王自然接受不了。
于是她便自己坐了起来，“入侵者啊，”她抬头怒视道：“抬脚，尔弄脏了吾的床沿。”
“好哦。”不知为什么，秋水渡舟心情好了许多，随即离开了那泛着寒气的冰棺，退后两步、盘腿坐地。
“你就是那个‘沉默的第26个人’吧？”他又问道。
“？”阿萨洛芙的脸依旧板着，“吾整天对付入侵者很累的，外传之虚名，吾不知。”
“怪不得是‘沉默的’，”秋水心想道，“说话根本不用开口嘛……”
“尔所问，吾皆答，已罢。”阿萨洛芙拿起王杖踏出棺外，“侵者，务逐之。”
“你就这么想把你那什么‘特定之人’给打回去吗？”
阿萨洛芙一愣，又听秋水渡舟道：“怪不得你等不到太阳，明明是你自己把人打回去的嘛。”
“慎言！”阿萨洛芙一怒，手中权杖一闪，便唤出了三支冰剑射进秋水渡舟跟前几寸——“噌噌噌！”
“哎呦，我都说了，”秋水渡舟一挥长枪，枪端燃着圣火，“嗖”一声指至阿萨洛芙的眼前，“看见没，这就是你要的‘太阳’。”
“啊！”
阿萨洛芙被眼前这圣火一灼，骤然觉得面上一痛，她那纤细的手往脸上一挡，竟渐渐变了形——
却见那只纤纤玉手如冰遇火而融，被灼的最厉害的指尖已经渐渐如冰透明，往下滴着不知是水亦或是何物的液体。
“……”阿萨洛芙看着受伤的手半晌，随即却道：“区区微烛，又岂能与冰河相较！”那手往身畔一挥，只见那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冰封，下一秒，碎冰散去，那手便完好如初了。
“小姑娘呢，就不要这么倔强嘛。”秋水渡舟一手端枪，一手自掌心再燃起圣火，“都已经活成这样了，还想见到真正的太阳，不怕死啊？”
“那你呢？”
“！？”
一个虚幻的声音骤然在他耳畔响起，那不是阿萨洛芙的声音……而是，另一个！
“谁！？”秋水渡舟一慌，连忙转身，所见却也只是身后一排排空空荡荡的座位。
“那你呢？”那声音又道，“都已经活着那样了，还想着见到‘真正的太阳’，不怕死啊？”
“……！”秋水渡舟呼吸一顿，眼前的景象似乎有些扭曲，他脚下一个踉跄，似乎被身后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骤然跌入了无尽深渊——
“滴——！”随着一声车笛的轰鸣，“砰！”一辆货车不知是撞到了什么，车前传来巨响，醉醺醺的司机才茫然抬起了头：
那是一起极为严重的连环车祸，一辆价值不菲的轿车被一前一后两辆打车夹击，最后又撞在了一个电线杆上。
“滴滴，滴滴”
“患者意识不清，头部受伤严重，需要立刻准备手术！”
“泽邈……医生！救救我儿子啊……”
……
“前置准备妥当……允许进行……开颅手术……”
“主任……现在患者的情况……”
“不急……再等等……”
——
————
“呼……！”秋水渡舟再醒来，依然不知过了多久。他手颤抖着抱着头，脑中不停回响着那虚幻之音问他的话：
“都已经活成那样了，还想着见到‘真正的太阳’，不怕死啊？”
活成了什么模样？
他当然知道——
活成了现在是人非人，似鬼非鬼的……一个数据。
但是……我想醒来啊……
去看真正的太阳……
去触摸真正的人啊……
“噗”一声轻响自他身后传来，秋水渡舟回过头，在他身后站着的人是一个妙龄少女。
蓝灰色的长发，碧蓝色的双眼，唇色淡红的樱桃小口……还有裸露在外的一双白皙纤手，和那一袭宝石蓝色的长裙。
“阿萨洛芙？”
那少女似是没听到他的声音，径自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这时候的阿萨洛芙，还是一个正常模样的少女。
这时候的秋水渡舟，也没有身穿战甲，而是穿着他现实中最喜欢的一套休闲服——
一件胸口印着两只迷你猫的浅灰色薄衫，和同样浅灰色的长裤。
这也是那一天，他穿着的衣服。
秋水渡舟愣在原地，像是怀念起这一套他曾经最喜欢的衣服。
为什么呢？为什么那天会穿上这一套衣服呢？
为什么要把最残酷的回忆，烙在他最喜欢的衣服上呢……
“不跟上吗？”
秋水渡舟回过神，抬头看向那声音的主人——
阿萨洛芙。
“你能看见我？”与设想的不同，他和阿萨洛芙似乎都能看见对方。
“来吧，神希望你能来看几样东西。”
秋水渡舟跟上她的脚步，走在茫茫雪地，四周空无一物，只有眼前渐渐接近的……一个巨大的，高耸入云的“碎片”。
“我是这里唯一的人类，”阿萨洛芙开口道，“我是这里仅存的人类。”
“正相反呢，”秋水渡舟哑声道，“我大概是全世界玩家里……唯一一个……‘鬼’吧。”
“那在某种层面上来说，我们很是相似啊。”
“是么……”
意识到自己是一只“鬼”的那天，就是当初加入阿萨神族第一公会“祝祀”的那一天。
那人人向往的第一公会……的会长，亲自邀请他加入，并许以他很多的特权。
秋水渡舟自然好奇其做法，于是便有了那一次——令他情绪波动极大的……会谈。
会长Gillman，一个让秋水渡舟非常信任，同时也是他在现实中亲人们所信任的人。
PRO是大型潜行类游戏，能够通过数据的转移让人的脑意识进入游戏世界。对于秋水渡舟这种正处于“植质状态”的人类来说，进行这类的游戏，或许是唤醒他意识的一个方法。
倘若在现实中无法被唤醒，而只能存在于游戏世界……对秋水渡舟来说，那跟“鬼”没什么两样。
“你呢？”他开口问道，“这里为什么只剩下你了？”
“因为光明之神背弃了他的诺言。”阿萨洛芙接话道，“他离开了阿萨卡尔特，使青山覆雪，使长河冰封……使不落的帝国陨落。”
“我的国民们，山里的兽类，和所有的植物都冻死了。”阿萨洛芙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那巨大“碎片”，“只剩下我，我的安杰尔，以及那些不知什么时候苏醒的怪物，还好好的活在这里。”
“以前安杰尔还会给我叼来吃的，现在也不需要了。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已经不需要进食了。”
“是么……”
秋水渡舟回想了片刻，以他现实的状态来说，他同样不需要进食，只需要几根管子就可以活着。
他们来到那巨大的碎片跟前，阿萨洛芙伸手摸了摸那碎片，一只雪白的狐狸便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只听阿萨洛芙道：
“看，这就是我的安杰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