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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参芋 (2)

有了水潭的庇护,那些白蚁再不敢爬过来,我们四人在水潭中尽情的呼吸着。在这个诡谲莫测的地下世界,连呼吸都已经成了过度的奢侈。谁也无力开口说话,喘息是我们现在的第一要务。我一边喘息一边在想,我们不可能永远呆在这方水潭中,要想彻底摆脱那些白蚁,必须要找回那颗夜明珠。想到这里,我不禁想着水潭下方望去,只见在水面之下隐隐有一点亮光传来。难道这亮光正是那夜明珠所发出的?我不敢肯定,但是到了如今的形势,只要有一点求生的希望,我们都不能放过,因此我对其他三人说了一句,你们等我,我去取夜明珠。说完,不等其他人有所反应,我就一头潜入了水底,向着下面摸去。

我的水性向来不错,在没下乡之前就是我们院里的游泳健将,人送外号“小河神”。下乡之后,我更是把这一特长发扬光大,得空了就往小河边跑,在水里摸到的鲶鱼、鲫鱼、泥鳅不计其数。那些“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的知青都喜欢跟我混在一块儿,就为了能时不时地蹭口鱼汤喝。

水下细沙翻滚,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我们在里面倒腾的缘故,我在水下睁开眼睛只看到一片昏黄,一股柔光从水下传来,感觉光源似乎已经不远。我猛然往下一冲,向着光源靠去。涌动的沙子弄得我的眼睛有些发涩,十分难受。关键时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继续向下潜去,终于下面的光线亮了许多,一团模模糊糊的光晕出现在了我面前。我心里一阵欣喜,看来夜明珠就在下面了。

然而,就当我距离目标越来越近的时候,我赫然发现一段白生生的手臂从我旁边伸了过来!

水底之中怎么还会有人的手臂?

我惊得头皮一炸,本来憋在胸腔里的一口气突然吐出,水和沙呛进了我的嗓子里,我开始拼命扑腾起来,一种可怕的窒息感笼罩着我,我觉得全身已经开始痉挛。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背后像是被人拉了起来,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手脚胡乱挥舞,终于我的手碰到了一个人的臂膀,我紧紧抓住他再也不放手。我只觉得身体慢慢地被拉着向上游去。片刻之后,我的头终于浮出了水面。这件事说来只是片刻,但在我自己来说却犹如经历了漫长的梦魇一般。

空气,清凉的空气扑鼻而来!令人绝望的窒息终于散去,我大口喘息着,随即听到林海燕惊呼道:“你们终于上来了,夏远,夏远你怎么了?”

听见林海燕如此关切的声音,心中顿时感到一阵温暖,想不到林海燕对我那么关心。我很想回应林海燕一声,但怎奈胸膛剧烈起伏,没法回答林海燕的话。这时同样在旁边大口喘气的福贵叔开口说道:“这小子溺水了,幸亏我和二捶下去的快,要不他就死在这里了!”

原来是福贵叔和二捶把我拉上来的,我深吸了一口气,稳了下心神,说道,“福贵叔,这次多亏了你和二捶……”提到二捶,我忽然注意到,从我上来到现在一直没听到二捶的动静,不禁问道,“二捶,二捶呢?”

听我一问,福贵叔和林海燕也觉出了怪异,都静下来听二捶的动静,可是却没听见二捶出声。

“莫非二捶那小子没上来?”福贵叔着急地说道。

我刚才在水下看到了一段诡异的手臂才在惊慌之中造成了溺水,难道说二捶也遇到了那段手臂?想到这里,我十分担心,唯恐二捶遭遇同样的事情。

我正要把刚才的经历说出来,却不料“呼啦”一声,一道黑影从水里冒了出来,紧接着只见我们周围瞬间变得一片大亮。我们定眼看去,发现是二捶举着那颗夜明珠从水里冒了出来。

这小子居然拿回了那颗夜明珠。说来也怪,从那夜明珠出现的一刻起,那些原本遍布在我们四周的白蚁全部悄然而退了,就像是从没出现过一般。

我猛然想到,二捶既然拿到了夜明珠,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那段白生生的手臂。然而不等我询问,二捶却首先开口:“同志们,我这次收获不小,不仅带回了夜明珠,还给你们带来了干粮!”

二捶说着就又从水里摸出一段白色的东西,赫然竟是我在水里见到的那段手臂!

福贵叔和林海燕也不知那是何物,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这你们都不认识,这不是莲藕吗?”二捶答道。

经二捶一说,那东西这会儿看起来的确像是莲藕,我不禁疑惑,为什么在水底之时,我会把它当成了人的手臂呢?

福贵叔和林海燕围了上去,我也忍不住好奇凑了过去。或许是刚刚溺水所带来的恐慌,我对那东西还是有所顾忌,不敢靠得太近。只见那东西白白的,长一尺许,一头粗一头略细,细小的部分零星生有几根须子。乍看之下像是莲藕却又比莲藕白嫩,像是人参却又比人参大了许多。我正琢磨着,只听福贵叔突然说道:“哎呀,这可是个宝贝啊!”

“它是什么宝贝,福贵叔?”一听到宝贝二字,二捶眼里就放了光。

“这玩意儿叫参芋,刚解放那会儿,镇上的红卫兵搞斗地主运动的时候,在镇上最大的地主刘宝田家里就抄到过这玩意儿,据刘宝田自己交代,这参芋可比百年老参金贵,服一块就能续好几年的阳寿,在古代历来只有在宫里才能见到。这个刘宝田也是从一位由宫里逃出来的太监手里买来的。”

“照这么说,这东西能吃了?那咱们还等什么,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再不吃点东西,待会儿你们就替我收尸算了。”二捶说道。

其实不用二捶说,我们早就饿得全身虚脱了,几经磨难之后我们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了,眼下除了这个宝贝参芋,我们再没有其它能下咽的东西,不管这东西再值钱,我们也只好将它用来果腹了。福贵叔也深知此理,当下不再多说,将那参芋掰成了四块,我们每人分到了鸡蛋大小的一块。

经历过长久饥饿的人在见到食物的时候,虽然很想将食物狼吞虎咽的吃下去,可一旦食物到了手中,就又舍不得将它很快吃掉,恨不得将食物一丝丝地放入口中仔细咀嚼,充分享受食物的美妙滋味。此刻我们手里捧着一小块参芋就是这样的心情,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将它放进口中,然后轻轻地咬下一块,开始慢慢咀嚼。

刚听福贵叔说这参芋能够延年益寿的时候,我还觉得他有些言过其实,可当把它吃进嘴里之后,我才发现这参芋实在是人世的一大妙物,只因它随着牙齿的咀嚼散发出一股浓郁的清香,味道甘洌,其醇如酒,却又无酒的辛辣。当它滑进胃里之后像是在里面燃起了一个小火炉,一股暖意源源不断地向身体各处传送开来。此刻吃完了参芋,我们四人无一不感觉精神焕发,像是重获新生了一样,浑身充满了力气。

二捶尝到了参芋的好处,吃完了还是觉得意犹未尽,不停地咂巴着嘴。

看着二捶贪吃的样子,我不由得莞尔一笑,说道:“二捶,还想吃啊,可惜你不是骆驼,不能反刍,要不然你还能再吃一遍。”

“我虽然不是骆驼,但还真能再吃一遍,因为我刚才看见这水下还有一根更粗的参芋,你们等着,让我捞上来,再吃一遍给你看看!”二捶说着就一头扎进了水里。

福贵叔对二捶的举动有些不满,愤愤地说道:“二捶这家伙真是贪得无厌!”

“这也怪不得二捶,饿了那么长时间,估计把他饿怕了,他平时可是一天到晚嘴不停,只要能吃的,他全吃,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一见到能吃的东西,他早就不要命了!”林海燕替二捶辩解道。

林海燕说的没错,二捶这家伙最不经饿,一旦饿了,就算是皮鞋,他也能给你煮了吃了。我们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这时候水下突然传来“呼噜”一声,只见四周就忽然就起了漩涡,我们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湍急的水流卷进了旋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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