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还有个大哥,叫伯煊,白仁将那两个字写在照片后面,伯煊,伯煊……
长夜漫漫,风吹动窗帘飘飘摇摇,白仁将窗户关上。真冷,今晚星星好密,怕是明天要下雨了。白仁看到了桌上的背包,想了想还是掏出作业本把作业写了——怕是彬光会忘记写作业。白仁写完后将作业改回彬光的名字,收好便上床休息了。他从不知自己还有伯父伯母,哥哥弟弟,他想起姑母让他带回来的信,便一伸手取到手里,从信封中抽出信纸,铺展开,逐字逐句的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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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莹:
你好啊!
一别两个月过去,我已回到国内。前几天本想动手给你写信,奈何一直安顿不下来。
我没敢回维宁,许家欠的债太多,那群人不一定能做出什么,我在乌口找了房子,也找好了工作——替出版社写些东西,该是够自己生活的了。另外,我还想找找伯煊那孩子,他不定被坏人带到哪里去了。万幸,我们仲焜没有被带走。莹华,一定一定帮我照顾好他好吗?我会定期给你寄抚养费,一定拜托了啊。
莹华,我怀念我们读书的时光,我怀念维特的面包和炸鱼,莹华,给我些时间我便去接那孩子回来。带两个孩子很辛苦吧,要多注意休息啊。
此致,
敬礼。
﹉﹉爱你的婷
﹉耶律425年10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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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仁读罢信又仔细装了回去,姨母时常来信,这是他第一次读到。原来是姨母远赴千万里,才把自己送到了姑母手上。想到姑母,他回忆起刚才姑母整个人的疲惫,平时一丝不苟的头发也乱糟糟的,“快些好起来吧,姑妈……”白仁躺在床上喃喃道。
﹉﹉﹉
是风袭草叶之声,草叶轻摆却没有什么声音,只能看到它的摇晃。草叶很高,长到了我的胸口处。天空是黄灰色的——尘土的颜色,一切都是尘土的颜色,我看不到草的绿,花的红,可我确实能分辨出它们,真奇怪。我看到了姑父,他正在摆弄着风筝,他旁边跟着彬光,草亦到他的胸口。我想去找他们,可这些草叶为何如此茂盛,我不停的拨开它们,努力向前。风筝终于飞起来了,彬光原地蹦跳着,很高兴的样子,姑父也笑了。风筝越飞越高,突然姑父被风筝拖着飞了起来,我拼命的喊叫,拼命的喊叫,可姑父还是离地面越来越遥远……
一夜间,白仁睡得并不踏实,他反反复复醒来,又困倦不堪的睡去,他已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醒来了,总是梦到姑父离开在各种场景里。卧室依旧昏暗,想必天也还没亮。
这时,有人敲响了他的门,彬光的声音传来:“起床啦,小白。”
天已经亮了吗?
白仁起身穿衣叠被,收拾背包,待下楼至餐厅时却只见彬光一人,不见姑母。
彬光仿佛看出白仁心中所想,“妈妈她有些不舒服,没有起来。”白仁点了点头便坐在彬光对面,安静的吃着早餐。
今天的天阴沉沉的,要落雨一般,在这阴沉之下,到达了学校的彬光白仁正排着队让校门口当值的老师扣签到章。相伴进了教室坐下后,彬光从包里拿出两份作业,其中一份递给白仁,上面赫然写着白仁的名字。
原来,彬光还想着弟弟,怕他无心完成作业,便写了双份。他昨夜根本睡不着,索性起来写了双份的作业。他脑子里全是父亲躺在地上的样子,父亲身上是那样冷,那样僵硬。他很害怕那种冰冷,可他不舍得放手。
他一直希冀着父亲可以再睁开眼睛,微笑着眨眨眼说:“逗你的,臭小子,这么大了还哭,丢不丢人”。一遍遍,脑海里一遍遍浮现着父亲的音容相貌,他睡不着。白天陪着母亲接受了警察的询问,弟弟他睡着了,他便说报警电话是他打的。那小子哭的眼睛都肿了,趴在桌上沉沉睡去。警察说父亲的头磕在了尖锐物上,具体是什么还得进一步确认,由于是跨市办案,所以需要等待的时间久些。
之后警察把父亲搬到车上,便走了。母亲全程不言语也没有表情。他突然觉得母亲的灵魂跟父亲一起走了。其实下午让白仁打报警电话也是他自作主张,诺迪的悲伤怎么看着那么假,他不相信父亲的死是意外!他搀着母亲去了邻居力提亚大叔家,贝尔莎大婶陪着母亲说了很久的话。终于,母亲没有丢下他们,她回来了。
白仁不看风景了,他忧心忡忡的看着彬光。彬光他紧紧抿着嘴,双眉微皱,面色严肃,盯着桌子一动不动。米斯蒂小姐已经进班站在了讲台上,白仁忍不住轻轻推了推彬光,彬光回过神来,看了白仁一瞬,略作思量,拿出了课本开始听课。
“耶律五世48年,也就是耶律267年,那年的八月,库尼尔斯再次侵犯查底曼,我国派出……”
米斯蒂小姐讲述着查底曼国的历史,可白仁却一丝一毫都听不进去,他伏在课桌上,不断调整头和胳膊的位置,待找到一个舒服的角度便开始想念他的姑父,想着想着竟沉沉睡去。彬光看到白仁睡了,便伸手越过弟弟,将窗户关上。
一整天,彬光都极少与任何人交流,也不和朋友们打闹玩耍,甚至拒绝了和马奥尼他们踢球。马奥尼他们便说了一整天难听的话,说什么彬光像那个呆子阿列克谢,胆小鬼一般,球都不敢踢。彬光无动于衷,并不想和他们起冲突。等放学要回家时,马奥尼又追在彬光和白仁后面,问道:“彬光,明天还去看歌剧吗?”
彬光说:“不去了。”
马奥尼便和他的朋友们冷嘲热讽,见彬光依旧不回应,阴阳怪气的道:“听说你爸死了,是不是被你妈乱勾搭男人给气死的。”说完还不忘和他的朋友们一起发出夸张的笑声。彬光双拳瞬间紧握,他想一拳打爆马奥尼的头!
不等他有动作,身边的白仁突然冲了出去,身后瞬间传来一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