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真真一怔，忙看向自己的脚，才发现自己右脚只着罗袜，鞋子不知何时飞了出去。
她小脸一下涨的通红，又羞又窘，竟不知是该叱责那男子无礼，还是该抢过他手中的鞋，或是直接爬起跑走……
一时急的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
男子无声低叹，蹲下将珍珠绣鞋替她穿上，又起身，望了一眼还在发懵的颜真真，什么话也没说，牵马而去。
并行的马车中，车帘撩起，露出一位女子姣好的容颜。
“公子好心，只怕那位小姐……要多心。”
男子微怔，“是我孟浪了。只是看她莽撞，不知怎的就想起我家三妹，半年不见，那丫头指不定又惹出多少祸事。”
女子莞尔，缓缓放下车帘。
直到这牵马的男子、坐车的女子不见了踪影，坐在地上的颜真真才回神，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急急跑进一旁的小巷。
又从小巷另一头的永安街钻了出来，左右望了望，这才松了口气。
走了两步，又停下，垂眸看看自己的右脚，又走了两步，又停下看看自己的右脚。
明明鞋子已经穿好，明明脚上什么都没有，可她总觉得有一只温热的大手正抓着她的脚踝。
真是见了鬼了。
颜真真忿忿一跺脚，就知道，只要一见到姚清霜，准没好事，果然。
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力便被沿街的小摊吸引。
十文钱一盒的胭脂，骨质的首饰，燕子的风筝，画着仕女的折扇，还有捏面人的，做糖人的……一个赛一个的有趣。
“姑娘，姑娘！”
“叫我呢？”颜真真指着自己的鼻子看向冲她招手的老者。
老者颔首，捋了捋山羊胡子，摆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我看姑娘红鸾星动，只是面有晦涩，怕是情路坎坷啊，不如卜上一卦，看看可有化解之法？”
红鸾星动？呸，她才不要嫁人呢。
不过姚清霜的兄长好像快回来了，这挡箭牌怕就不能用了。
颜真真略略犹豫，便在那老者的卦摊前坐下，“怎么卜？”
老者拿起小桌上的签筒哗哗摇了一通，递到颜真真面前，“这是月老签，姑娘抽上一支便可。”
颜真真信手拈了一支递向老者。
老者并不解签，又将两块新月形的木头递向她，“姑娘，请掷杯珓。若连续三次掷出一阴一阳的圣杯，此签方为灵签。”
颜真真将信将疑依老者吩咐掷杯珓。一次圣杯，两次圣杯。
“三次圣杯，灵签啊，”老者此时才看向手中的签，“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惘江头江水声。”
“什么意思？”颜真真狐疑。
老者面露难色。
“说！”颜真真将一枚小银裸子拍到小桌上。
老者小心翼翼将银裸子收下才道，“姑娘的意中人怕已心有所属，所以这……”
“笑话！”
颜真真嗤笑，“他既已心有所属，又怎么可能是我意中人？再者，若是本……本小姐看上了谁，谁敢不中意？”
她倏然起身，“骗子，下次本小姐再看到你，定送你去见官。”
“姑娘，”老者冲颜真真愤愤离去的背影喊道，“老朽从不骗人，这是灵签啊，姑娘切莫计较得失，或许这姻缘……”
他后面再说些什么，颜真真已听不到，也不想听，只是原本郁闷的心情愈发郁闷了。
“金鱼！金鱼！快来看看，只送不卖啊！”
路旁的吆喝声勾住了颜真真的脚步，“我要这个。”
她指向一条正吐泡泡的金鱼。
“好嘞！”小贩将一个一头缠着薄纸的细竹竿递向颜真真，“小姐喜欢哪条，自己捞。十文钱。”
“不是送吗？”颜真真瞪圆了眼睛。
“是送啊，只要小姐捞到，这金鱼就归小姐了。这十文钱，是这竹竿的费用。小姐不会连这点小钱都没有吧？”
小贩上下打量着颜真真，“还是小姐怕捞不到丢人？”
“谁说我捞不到？”颜真真抛了一枚银裸子给那小贩，一把抢过竹竿探入陶缸中。
竹竿上绑着的纸片张开如圈。
颜真真小心翼翼挪动着纸圈向金鱼套去。
只是纸圈每每接近金鱼，鱼儿不是一摇头，就是一甩尾巴游走了。
捞了半天，颜真真只落得一脸的水花。
“你个骗子！”
颜真真的怒火终于忍不住爆发了，“走，咱们去见官。”
真是的，马儿欺负她，算卦的欺负她，如今，就连这金鱼也欺负她！
她当真是好欺负的吗？
“小姐小姐，”小贩急急避开颜真真抓来的手，“怎么就是骗了？咱们事先可是说好的，你捞不到鱼，也不能恼羞成怒吧？”
“怎么不是骗，这谁……”
“我帮你捞。”
一个男子的声音就在颜真真身后响起。
颜真真回眸，怔住。
说话的不是别人，就是刚才欺负她马儿的主人。
也是他，帮她捡回了鞋子，又穿上。
颜真真的小脸倏的一下又涨红了。
男子也不看她，信手拿了一根竹竿，刺入水中。
他动作虽快，但却没有激起一丝的波纹。
纸圈一点点移向金鱼，之后向上轻轻一提，金鱼稳稳出水。
“这金鱼，是我的了吗？”男子看向小贩。
“公子捞出来，自然是公子的。”
小贩忙拿了竹筒，盛上金鱼，又向竹筒中注了一些水递向男子。
男子接过递向颜真真，“适才在下鲁莽，这条金鱼，权当在下向小姐赔罪了。”
颜真真怔怔接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男子却已又看向小贩，“我能再捞一条吗？”
“十、十文。”小贩面色有些苦。
男子取了十文钱递与小贩，轻而易举又捞了一条，看了一眼还怔在那里的颜真真，颔首，猫腰上了马车。
“这下齐全了，咱们回府吧。”
马车辘辘而行，那差点踹了颜真真的马儿乖巧的跟在一旁。
最后，在国公府门前停下。
男子下了马车，眉眼中透着笑意看向迎上来的小厮，“劳烦通禀，安南将军求见国公大人。”
安南将军？
上京城中何时多了一位安南将军？
小厮狐疑，却不敢怠慢，“将军稍侯，小的这就去给您通禀。”
急急奔入府中的小厮正撞上孙管家，“孙管家，外边来了位安南将军要见老爷。”
“安南将军？”孙管家一怔，顿时大喜，“是大公子，大公子到了！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大公子迎进来，我这就去吟霜院通禀老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