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地下室门口的时候,苏子默有些疑惑。
“嗨,少爷您别生气,其实夫人不让我告诉您的,她选择地下室也是怕您发现,怕您生气。可是夫人跟您是夫妻啊,两口子之间又有什么东西真的会生气呢?”
张妈乐呵呵的笑着,领着苏子默往里面走。
他注意到扶手上的漆被磨掉了不少,露出里面的木制,却又一点不毛躁显得很光滑,显然是经常被人摸来摸去的后果。
这栋别墅很小,地下室自然也很狭窄,下去的楼梯有些陡峭,苏子默走着当然是没问题,可是一想到阮菲菲双目失明的那三年,每次就这样摸索着往下走,双手紧紧的扒住扶手,以至于连上面的漆都磨掉了,就觉得一阵阵悲凉从心里冒上来。
“夫人偷偷在这里摆了烧香的地方呢。”
张妈手脚麻利的把地下室的几盏灯都打开来,又从角落的柜子里扯出两个蒲团摆在地上,又从另一个小柜子里取出了两把香。
“夫人平时就在这里烧香祈祷,我有时候就陪着夫人一起。”
苏子默去摸那两个小小的蒲团,蒲团显得有些破旧,显然是经常被使用的样子。
“有时候我也不许愿,就偷偷的听夫人念叨,夫人念叨最多的好像就三个,祈祷爷爷平安,祈祷少爷您顺利,后来就是祈祷孩子健康。那时候夫人经常摸着肚子笑呢。”
苏子默听着张妈在耳边唠唠叨叨,只觉得眼睛有些发干。
张妈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跟菲菲之间的事情,以往自己来的时候都会提前把她支开,那时候只不过是怕张妈多管闲事跟自己唠叨嫌麻烦而已,可是现在看起来,阮菲菲竟然像是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抱怨过自己的样子。
被囚禁在这个地方的时候,眼前都是黑暗的时候,被最爱的男人那样欺凌的时候,那个傻瓜,竟然连抱怨一声都不曾有过。
她就这么天天跪在蒲团前,烧着香,虔诚的祈祷着,为爷爷祈祷,为自己祈祷,为好不容易有了的孩子祈祷着。
那么黑暗的时光里,那个意外到来的孩子可能就是她唯一的慰藉,她天天抚着渐渐变大的肚子,嘴角带笑,有着怎么样的憧憬。
而自己,却残忍的剥夺了她的孩子。
“对了少爷,夫人这么久没回来,是被您接去医院养胎了么?”
似乎是终于猜到了答案,张妈显得有些激动,“少爷您别怪我多嘴,我知道你们有钱人家怀孕的时候都爱去医院里养着,可是咱们老百姓也有经验,怀孕的时候老躺在床上其实不好,多走动走动才健康呢。”
“少爷您是要去陪着夫人么?夫人眼睛看不见,行动不便,您可要多陪着夫人一起走动走动啊,还有啊,这怀孕的时候也不能乱吃东西,我跟您说……”
一路听着张妈的唠叨,苏子默去了她的房间。
莫名的熟悉感,他愣了一会儿,突然发现这摆设竟然跟自己的房间摆设很像。
阮菲菲她,是期待着自己走进这间房间的时候就像是回到家里一样自然么?她明明看不见的,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些的。
他在房间里走动着,嗅着她残留下的那一丝丝气息,突然发现了一个小箱子。
牛皮的箱子,边角和开口的地方已经被磨破了,显然也是经常被开启的样子。
“啊,您找到了这个,是要给夫人带过去么?夫人以前就常常打开它看里面的一些小玩意,我是看不懂啦,但是夫人说这是宝贵的回忆。”
苏子默有些颤抖,又有些预感,箱子打开的刹那,眼角便湿润了。
那年自己给她的那只沾着露水的桃花已经变成了枯枝,绣着她名字的薄扇微微泛黄,金色的书签早就没了芳草的味道。
可是原来她全都记得。
原来他竟然忘了。
他不仅忘了这些,还把那个最爱他的人弄丢了。
这场感情里,输的最惨的其实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