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我，大家快看我，她改头换面都是托我的福。”半秃瓢化妆师大叔在后台工作人员的面前招摇地摆手扭腰，不过才嚣张了一下，就被化妆师阿姨给一巴掌拍到一边。“哼，不就多花了眼角吗，什么改头换面，她本来就长得好，你化不化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你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一把年纪的，也太不要脸了。”
以前，化妆师阿姨从来没关注过节目的具体情况，她的工作就是化妆，不同的角色寻找最适合的妆容，然而因为之前的争执，此时此刻她无比希望上官梦时赢了那个不可一世的女人。不就是副台长的舅舅的邻居的表妹吗，以为你是天王老子？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智商有限，即使化成妖怪，结果也是注定了的。这个世界哪里是你想象得那么简单？”对手的女子袅袅婷婷地走上前，一屁股撞得正抬脚要上舞台的上官梦时踉跄地差点儿扑街。“现在都这个时候，小孩子早该回家睡觉了，嘻嘻。”
女子大概把她当成和化妆师阿姨一伙的了，罪名连坐；甚至化妆师阿姨也莫名其妙地把她看做同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上官梦时压力山大。再这样下去，新的心理阴影就要出现了。
“智商是不分年纪的。”上官梦时膝盖磕了下，也生气了，蛇精就了不起吗，小孩子你都欺负，足以体验你的人品值低下。“心智才分年纪，我就是一个小学生，能走到这一步，已经是荣幸。就算是输了，我也不丢人，不过阿，姨，你要是输了未免太……”
太什么？答案不言自喻。
“丫头片子嘴巴还挺厉害。”女子立在好像讲台的设备后，左左右右地找了圈，挑着眉毛瘪嘴拍了拍，“为什么没有椅子，不会让我整个节目录制时都站着吧，我今天穿得是高跟鞋啊，会累坏的！”
一句话现场陆陆续续落座的观众也听到了，低低的议论声充斥着整个录影棚。
“编导，那女的是谁啊，我怎么都没什么印象，她是哪一期的选手，很厉害吗？为什么还要邀请回来？”大叔化妆师疑惑的问。
方编导从衬衫的兜里掏出烟，又烦躁地记起这里不准吸烟。“是副台长的舅舅的表妹，上头的安排，不是我说得算。”
寡言少语地化妆师阿姨突然插嘴道：“方编导你漏了。”
“恩？”
“我的意思是，你的介绍漏了，她是副台长的舅舅的邻居的表妹。”
“……，很重要吗？值得你为了特意纠正我？”方编导见上官梦时一如既往大大方方地走到属于她的位置，舞台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她而存在的，不管身边的那个张牙舞爪的女人妆容浓淡与否，嗓门大小与否，脾气好坏与否，她都是那么淡然镇定，熠熠生辉。
就连灯光仿佛也偏爱了少女，画面是那么的清晰美好，如同山水潺潺的风景中，俏丽绝然的那朵映山红，露珠闪耀，摇摇欲坠，惹人怜惜。
要是她能早几年出生……方编导自嘲地笑笑，拍了拍脑袋，他在琢磨什么有的没的，什么时候被人称为冷血禁欲的他也会惦记女人了。
虽说是提前录制的，但是答题不是事先安排好的，一切也是很正轨，不会随随便便就停止重拍，又不是电视剧的摄影。但是旁边的女人开始还表现得不错，眼神撩人，慢慢地就左扭右靠的，站不稳。
方编导没办法，只好示意主持人这个问题结束后，大家就休息一会儿。
“累死了。”从台上走下来的女子夸张地抬手扇着风，另一手掐腰，嘴里哎哟哎哟地叫个不听。“编导，你看看，你亲自看看，我的脚后跟都磨成什么样了，可不是我故意不配合。”
确实，她的皮都掉了，血红血红一大块，也分不清是皮肉发红，还是血色蔓延。上官梦时没特别的感想，只觉得她活该，摄像头也不会特意录制她的脚，偏穿那么双奇葩鞋子你怪谁。
大家的眼神都和上官梦时差不多，女子也不是傻，察觉到工作人员不屑目光中的意味，即使没人和她争辩，还是冷哼着反驳：“你们懂什么，裙子的颜色，款式配什么样的鞋子是很讲究的，错一不可，这是学问，学问，明白吗？”
“我不管你的学问有多特别，希望你接下来不管是忍也好，装也好，无论如何也得配合整个节目组的工作。”方编导不会和她呛声，严肃地叹息：“你可以瞧瞧上官梦时，她一个孩子从头到尾没有一句抱怨，作为成年人你没有任何想法吗？”
“那能有什么想法啊？”女子撇撇嘴，嗲嗲地撒娇：“哎呀，编导，小孩子精力充沛，谁家的孩子不是到处疯跑，她怎么能和我这个淑女相提并论？”
现场一阵沉默后，方编导难得呵呵地笑了。他点燃一根烟，念叨了一句“狗屁规矩”，谁都没听清。“我说你，”他的烟头对着女子，星光点点，映衬得他整个人也变得妖冶，“你惹人厌我不怪你，你惹人厌还没有自知之明就是你的不对了。”
女子尴尬地大张嘴，方编导叼着烟，往录影棚外走去。“就这样还能叫淑女，那上官梦时岂不是仙女了。”
怪不得说留学归来的都挺特别，方编导虽然在尝试着迎合国内职场的规则，然而仍旧无法适应，我行我素得厉害。
“好帅。”阿姨和大叔化妆师都被方编导迷得不行，唯有上官梦时对上女子怨怼的眼神，感慨方编导是在夸她，还是给她拉仇恨值呢。
“这是第一场明星赛，也是你的最后一场。”女子也不觉得脚后跟痛，腿累了，与上官梦时擦肩而过时，斜瞪着她，不客气地宣言：“因为我会马上就打败你，现在才进行了五道题，我就对了三道，你就等着输吧。”
和她一个小学生置气，情商也够可以的了。上官梦时没有看她，目视前方，坚定不移地笑言：“现在才进行了五道题，你也就对了三道，剩下十道题，我会笑纳的。”
“小屁孩，大言不惭。”
“阿姨才是，彼此彼此。”
“哼，也没什么了不起。”女子不满地冷笑，走到上官梦时面前，上上下下打量她，“还说十道题都会答对，丢人了吧。”
上官梦时温和地展颜：“我是个小孩子啊，小孩子的话怎么能那么轻易就相信呢？阿姨是这么单纯的人吗？说起丢人，有阿姨在，我又算得上是什么呢？”
别误会，她赢了，可惜不是剩下的十道题全抢到，而是对了九道题，就差了那么一点儿。
人生也许就是因为不圆满，才变得可贵。
节目录制完毕，现场观众比他们还要欢快地急忙退场，大家各奔东西，着急回家，都是被拉来当群众演员的，最糟糕的是还没有加班补贴，全城义务劳动。
很快，就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和两个参赛者还留在原地了，观众席位置的灯光都关闭了，一瞬间适才还发出耀眼光芒的舞台都变得晦暗。
女子作为失败者，再没有出场的机会，也没和任何人打招呼，急急忙忙就要走掉。上官梦时在后面叫了声阿姨，她顿住脚回身，凶巴巴地质问：“你还想干什么？小屁孩别太嚣张了！”
“不，我不想干什么。”上官梦时不介意她的张牙舞爪，经过几个小时的接触，也适应了。“我就是想感谢你手下留情，把这个机会让给我，要不然，阿姨是不会输给一个小学生的不是吗？”
周围好多人都停下动作，静听她们的互动。上官梦时不是怕，而是不想无缘无故地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结实不必要的敌人，人在这个世上，还是广结善缘于己有利。她的敌人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就是池家。
“咳咳……就是说吗，要不是我心软……诶，算了算了，作为一个小学生，你也挺厉害的，不用太谦虚了，现在世道变了，凸显自己，表现自己才是王道。”女子扭了扭腰身，最后还撇撇嘴不满意地说：“不要再喊我阿姨了，我今年才十九岁，比你也大不了那么多！”
语毕，她心情不坏地走掉了，徒留众人瞠目结舌。
“才，才十九岁……”上官梦时想，她以为把对方猜成二十五六都算年轻了。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吗？
愣神的工夫，方编导来到身边，拍了拍她的发顶，安抚道：“这回你尽力往前冲吧，就算是失败了，每一期的参赛者还是会有奖品的，不会让你空手而归。”上官梦时昂起头，很想反驳，她不是光为了钱，为了奖品才参加电视节目的。
然而，要是不是为了这些，又能为了什么呢？她又和母亲的理念不同，能不能被那个男人多看几眼对她而言并不重要。她羞赧地垂首，生怕方编导认为她一个小丫头满脑子钱钱钱的，太市侩。
毕竟钱不是万能的，没钱是万万不能的，这点世人都明白，可摆到明面上，她也会鄙视番自己。上辈子她曾一度视钱财如粪土，如今恨不得抱着粪土入眠，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