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云州张府大房的大夫人有一侄女正巧在三年前嫁到清水镇，表小姐往年重阳回州府均是置办的云翠坊的糕点，偏生今年来客居的梨落糕名声在外，便置办了几盒。
结账时又见梨膏糖红红绿绿的实在新奇好看，也一并包了不少。
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尊了往年的习惯，却不想张府上的几个嫡小姐一吃便喜欢上了。
只说是从没见过的新鲜玩样，吃着欢喜又有趣，定要让府上也置办些。
便是掌家的大夫人吃着也觉得特别，这才有张家采办管事遣伙计来请的好事。
用吴掌柜的话说，这就是天上掉了馅饼，财神送钱进门来了。
要知道云州张府的门第可是极高，往日里像来客居这种小门小户的小生意，就是求爷爷告奶奶的花银子打点也是踏不进去的。
那能像现在这般还递了帖子上门。
“掌柜的刚刚说成了十之八九，可是那管事的给了口风？”
“并没有。”
吴掌柜脸上带着笑意，口中却是摇头否认。
“这？”
秦五丫诧异。
吴掌柜做了十几年的生意，性子最是稳重。
并不是那种有一就说十的毛头小子，若是没得了准信，万没有打包票的道理。
见秦五丫神色疑惑，吴掌柜不免大笑道：
“丫头你且附耳。”
秦五丫闻言蹙眉，随即将身子往左斜了斜：
“掌柜的直言。”
“无非是内宅里的勾当，昨日我使了银子托人去打听。
原是想探探主事人的口风，却不想听到一个特殊消息......”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秦五丫有些傻眼。
原只道是生意上的问题,却不想自家铺子不过是旁人手里膈应人的刀子.
果然是列鼎而食的名门富贵人家，不过是个普通的吃食采购，各中玄机便让寻常P民望而生畏。
“可定下了数量？”
管他阴谋阳谋，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秦五丫咧嘴一笑。
活在这世界上被人利用被人当枪使其实都不可怕，真真可怕的是连利用你都不够格，这才可悲。
至于这趟子生意是不是来路够正对于现在的秦五丫和吴掌柜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
重点是，做成了，能有一笔银子进账这才关键中的关键。
“若是能成，至少这个数。”
说罢，吴掌柜笑着伸出三指．
＂先订下的是四方糕？三百盒，这数量可不算多＂
秦五丫蹙眉，原当是门大生意，这般算来却也是一般．
山梨的时令马上要过了。
在没有电冰箱没有防腐剂的年代，赶着最后的时日定多能连着做上小半月，往后想要再出可就不容易了．
虽说天气渐凉有助于果酱的储存，可若真正要存放得当，少不得要找人运冰，或是寻了镇上的大户租赁冰室，这可都不是小数目．
＂丫头，这次你可猜错了．张家要的份量不是三百盒，而是足足三千盒．＂
吴掌柜大笑道：
“这若还不算多，你这丫头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
＂三千！＂
秦五丫目瞪口呆：
＂张府上倒地有多少夫人小姐！
三千盒哪里吃的完，莫不是看着软和拿去铺床吧！＂
“噗！＂
吴掌柜刚压了一口茶水闻言直接喷了出来：
＂铺床！亏你想的出来．＂
＂云州张家到这一辈可足有九房，便是这九坊还都是承了嫡的，若算旁支更是说也说不清楚。
就是这三千盒我瞧着都是保守算的。
若真算下来，那些个旁支小姐姨娘的可还未必有份额。”
“承了嫡的就有九房？！那张家老夫人可真能生！”
饶是早已习惯了古人强大的生育人家，秦五丫听到这个数字任是不免惊掉了下巴。
所谓承了嫡的，那可都得重正牌妇人肚子爬出来的才算。
足足九房，就是那张老夫人天生不生闺女，九个儿子也够吓人的。
“这可不算多，你可知道咱们县上的白府？”
“自然知道，那个和段府其名的白家？
前段时候白家的小姐可也定了不少四方糕。”
“白家这辈的当家大房可足足生了十一个嫡子。
听说白老太爷的原配妇人进门不过五年就去了，留了三子一女。
后头的继室妇人肚子争气连着又生了四个儿一个闺女。
七八年前回娘家的路上子遭了山匪自缢了。现在这房妇人进门后又的了两子两女。”
“这不也才九个？”
秦五丫听的满头黑线，吴掌柜莫不是欺我数学不好？
“还有两个自然是从庶子中提的。
白家大房二姨娘是和第一个去的夫人同时进门的，听说也是官宦人家出来的千金小姐，只因着家当中落才进了白家做妾。
饶是这样，那也是贵妾，在白家的地位可不比后头的继室妇人差多少。
也就前两年那姨娘的儿子中了举人，得了功名，这在白家大房可是头一份的脸面。二姨娘的日子自然更是好过了。
也是赶巧了，听说才不过半年，二姨娘娘家兄弟仕途顺畅，竟连升了两级。
娘家得势，又是白家的老人，若不是大厉朝有历法不得宠妾灭妻，更不得抬妾成妻，只怕前几年大房的新夫人也进不了门。”
“那现下呢？”
果然不论是哪朝哪代，不论男女都有一个八卦的心。
“现下？
自然是给提了平妻。早称了二夫人。她那两个儿子也就成了嫡子。”
九个？！十一个！
原来嫡子还能这么算的。
秦五丫忍不住嘴角抽搐，有钱人的事情还真不是一般平头老百姓能理解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怎么大户人家的正房太太似乎都特别短命？
东家今年死两个西家去年死一双。
想着秦五丫不由觉得恶寒。
看来穿越成个一穷二白的丑丫头也不是什么坏事，真要像小说里那样成了富贵人家的小姐那才可怜呢，指不定穿一回还不够，太折腾了。
谁也不知道，吴掌柜今日无心的一段八卦更加坚定了秦五丫绝对不嫁富贵人家的决心。
她可不确定自己命是不是够硬，经不经得起深宅大院的折腾。
当然此时的秦五丫可还没想这么多，在秦五丫眼里就自己现在这种模样的顶多也就配个木匠铁匠，要不就是下地的。
至于那些大户人家的少爷老爷的自然会有肤白体娇的精贵小姐去承受。
“事可就这么定了，秦丫头你且准备准备，明日辰时我便遣伙计来接你。”
八卦不忘正事，吴掌柜仔细嘱咐了几句张家采办管事的喜好习性又道：
“多备几件换洗衣裳。张家的肥肉谁都想吃，可不好啃，指不定要多耽搁上几日。”
秦五丫一想觉得是这个道理，点头答应这才起身送了吴掌柜出去。
回身关了院门秦五丫便将刘大和李嫂子叫进了屋子。
这些时日刘大忙里忙外又看管着院子里做活的一众伙计，秦五丫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自然不能亏待。
半月前就将刘大的月钱提到了一两八钱，也同外头做事的伙计婆子正了他管事的身份。
至于李家嫂子早前也只接一些零碎的伙计在家里头做着换钱。
给谁做不是做，她是个爽利的人，也不矫情，见秦五丫开口就干脆便答应了过来帮忙。
如今不但看管着内院的几个婆子媳妇做活，秦五丫忙时也帮着一道进县里进货或者去纸坊定进度，和刘大一内一外替秦五丫撑气来了大半的伙计。
至于月钱也从开头的一贯钱涨到了二两。
当然多这二钱却不是秦五丫偏向。
李嫂子自然是亲近，不过刘大的帮衬秦五丫也不是没看见。
只是自己从前就许了刘大每趟送货另给结算，这一月下来也就不止二钱了。
“刘大哥，李嫂，我明日得和吴掌柜去一趟州府。这一去说不得要耽搁几日，院子里的活计......”
“秦家妹子你放心就是。”
李氏见吴掌柜前头刚出去秦五丫就叫了他俩进来，自然明白这是有事要托付。
如今见秦五丫开口，知道她是不放心院里头的伙计，便爽口的答应：
“院子里的伙计嫂子定给你照看好了。
倒是你一个姑娘家出这么远的门才应当小心才是。前些日子桃花她爹找人打了把匕首，说是世道乱，让我出门带着防身。
我这转来转去也就咱清水镇的一亩三分地的也没什么好带，正好明儿个拿给妹子你带着防身。
听说过去州府走官道得过秦山岭，那处可时常有马匪劫道，你可小心点。
要不然你还是带上刘大一块儿吧，他力气大，定能护你。”
刘大是个心思实在的，一听李氏这话忙道：
“妹子，我和你一道去。”
“这哪成，你走了，院子里的那些个伙计还不得翻天了。
再说刘大哥只是力气大，又不是有功夫傍身，若是真遇到了马匪，带他也不过多一个挨揍。”
秦五丫笑笑，见李嫂子还是满脸担忧之色这才道：
“嫂子你放心，吴掌柜也不是第一次去州府了，定是知晓规矩的。
便是真的时运不济遇上了，五丫便将身上的银子都送上就是。
那些个打家劫舍的不过图个银钱财务，给了银子便也没必要为难我们。”
“那怎么一样，你可是一姑娘家。”
李氏凝眉显然不赞同秦五丫的说辞，仍旧十分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