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的店面里,人来人往,简箖坐在木棉树下,仰望着郁郁葱葱的木棉树,闭上了双眼,静心倾听,不时有一两句交谈之声侵入她的耳朵。
“给我来二两屠苏。”
“好嘞,您稍等。”
“我要一斤竹叶青。”
“得嘞。”
“来四两桑落。”
“来嘞~”
地上的粮食散发出好闻的麦香,伴着酒坊的买卖声,阳光晒着脚面很是暖和,简箖朦胧着进入了梦乡。
“简箖,简箖……咳咳……简箖……”绿云的声音幽幽传来。
简箖疲累地睁开眼,她不知何时被抱回了房间。绿云有些担忧地唤醒她:“你最近怎么睡得越发的沉了,咳咳,叫了好久,都没醒。”
“……”简箖揉了揉眼睛,是啊,最近思虑过重,确实是挺累的。
“刚刚我表哥见你睡着了,便把你抱回来了。”绿云说着话,把她扶了起来,“你可感觉好些?出去坐一阵子,心情也会好不少吧。我以后每天都让他扶你出去坐一会儿。”
“那……麻烦你表哥了。”
“好说好说。对了,今天除了表哥的粥,我还让爹爹给你准备了几碟清单的小菜。虽说是养病,哪有这么一直只喝粥的呀……”
绿云嘟囔着把碗碟摆好在简箖的床前,自从第一天后,她俩每日都一块儿用餐。简箖发现绿云特别喜欢喝她表哥熬的粥,便每日都匀出一半,给了她。绿云开心得很,喝完粥,便开始跟简箖编排起她表哥的种种不是,什么“一天到晚不见人影,家里生意也不管”,什么“成天都不爱说话,本来脸就吓人,还天天板着”,还有什么“有天半夜突然在我房里出现,吓得我,站起来就给了他一脚,踹飞了他……”……
简箖安静地喝着粥,听着她海阔天空地谈着这些琐事,不时微笑点头,示意自己认真在听。
可是今日,简箖却盯着绿云手里那碗粥出神。
绿云细心,一下就发现了:“简箖,你怎么了?”
“我今天……饿得有些紧了……这些粥,可以都给我吗?”简箖咬了咬下唇,难为情地偷瞟了绿云一眼。
“哎,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咳咳……都给你就是了。”绿云一抬手把整碗粥都放到了简箖面前,“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厨房装碗饭,晚了,可就被我表哥抢光了。他最近也不知怎么了,老在家里,吃的又多……”
绿云碎碎念着出门往厨房去了。
简箖抬起右手,拈起勺,放进粥里搅了搅,左右端详了一番。绿云正好兴冲冲地回来了:“咦,你怎么还不吃呀,这粥可不是用来看的,是用来吃的,来,我帮你盛,咳咳……凉了就不好吃了。”
绿云利索地将粥装进碗,递到简箖面前。简箖用心地看着她的眼睛,绿云心里一愣,觉得有点怪异,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正待开口问,简箖的目光早已落到了粥上。她目光如炬,却一闪会恢复了平常的神色,一伸手接过了那碗粥,从容地吃了起来。
绿云愣着神:刚刚自己是看错了吗?总觉得简箖有些异样……
“咳咳咳……”难忍的咳嗽打断了绿云的思路。
“你咳得越发厉害了,这几日看着也没了精神头,可瞧过大夫?”简箖心疼地看着她。
“没什么,就是几声咳,不是什么大事,看什么大夫吖。”
“把手给我。”简箖放下了碗,朝绿云伸出了手。
“……”绿云一脸疑惑地望着她。
简箖嫣然:“给我。”
绿云犹豫地伸出手,简箖抓住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平放的左手上,搭靠着,右手准确地摸到了她的脉。
“……简箖,你……”绿云张大嘴,难以置信地瞅着她,一时也忘了自己平时里多害怕她那张黝黑得有些狰狞的胎记。
“我略通些医理,咳嗽不是什么疑难之症。你若是信得过我,我可以为你诊诊,也算是谢谢你的救命之恩。”简箖悠然浅笑,抬起右手在她的右肩轻轻拍了两下,一股温热的气流从肩上直入胸口。
绿云肩头一松,精神一振,笑容满面:“那太好了。”
简箖笑而不答,手在她的额上摸了半晌,似乎在探是否发热。又让她伸出舌头,保持不动。正当她翻着白眼,吐着舌,觉得自己像个吊死鬼的时候,简箖竟手指一伸,戳进她的口中,猛然间一阵刺痛。她受到惊吓,往后一屈,一闭嘴,呛了口水,还咬破了舌,满嘴的血腥味:“咳咳咳……你干嘛!咳咳咳……”
绿云捂着嘴,含着泪,很是委屈。
“逗你玩的。”简箖扑哧地笑出了声,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给我拿纸笔来。”
“……哼!”绿云忿忿地说,“你什么时候也学得如此坏,看我舌头都破了。”
绿云委屈巴巴的伸出舌头,往里一指,瞧着倒像只讨食的小狗。
简箖忍俊不禁:“放心,我会给你加些补血的药物……”
“你……”绿云气股股地把纸笔甩给她,别过头,不理她了。
“不说笑了,桌上有茶水,快去嗽个口。”绿云嘟着嘴乖乖去嗽口了,简箖提笔写下了一张药方:“你照这个,去药房抓药。赶紧煎了喝,大约三五日便会好。”
“嗯嗯,我这就去。”
绿云踏着轻快的脚步走了。
简箖怅然望着门口: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简箖不自觉地摆了摆头,手指焦灼地揉搓着被角。
她就这么在床上呆坐着,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药香。
是绿云在煎药吧。
绿云?绿云……
“绿云高髻,点翠匀红时世。月如眉,浅笑含双靥,低声唱小词。”简箖呢喃着这首花间词。绿云这个名字很美,这么美的名字,是谁起的呢?
“简箖!”绿云清脆的嗓音有门外响起,没多久,她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碗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哎呀,这药可臭呢!你是不是故意往里头加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平时里煎的那些药可没这么难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