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是泡在药桶中醒来的。那刺进肌肤钻进骨髓的酥麻刺痛令她难以忍受,扑腾着站起来爬出浴桶,刚要脱去贴在身上的寝衣,却发现屏风外有动静。那是一个人影,还是一个男人。
“谁在那儿?”
“你醒了。”萧珝的声音。
小狐三两下解去亵衣,拿了干净的衣裳,发现又是一套亵衣,边上倒是放了一件貂裘。欸,靠近夏日的春日里怎会备着裘?小狐正觉离了药汤冷飕飕的,顺手拿了披上,绕过屏风,果见萧珝一人一案,悠悠品茗。
“你怎在我房里?”
“你看仔细些。”
小狐左右一瞄,往萧珝跟前一坐,笑嘻嘻道:“是在你房里呀。多谢王爷相救,不过这太医行不行啊,别泡坏了我的玉体。”
话说完了,秃鸟珝既未出言反驳,亦未嗤之以鼻,更没甩袖走人,反而静静地看着自己,一对眸子黑沉沉的。小狐把笑一收,往那张温暖的床榻扑去。却不料刚欢快地迈出了腿,却被萧珝拉住了手腕。小狐收力不及,一个踉跄被拽了回来,堪堪对上萧珝的胸膛。往上看,那双乌黑清俊的眸子依是深深地看着自己。
“手捏断了,你可赔不起哦。回头给你诊费,不要不依不饶嘛。既睡了你的榻,不妨再赐我一觉呗?”小狐缩手,手腕却牢牢地被握住,有阵阵热度传来,又灼又烫。
萧珝放开她的手腕,随即放掉了掌心的凉意,道:“你若就这么扑上去,很快就被刺穿脑袋,小王岂非枉费了一番工夫向阎王殿要人?来人,请太医来。”
少顷,太医进来,往小狐头上几个比划,小狐目瞪口呆地看到太医拔出了六根长针。果然,萧珝所言非虚,若这样顶着一脑袋的针往榻上一扑,可不就一命呜呼了嘛。太医走后,小狐感激地看着萧秃鸟一笑,那厮却傲慢地转身走掉。
小狐一向脸皮厚,见人都走了,这榻可不就留给她了,故脱掉貂裘往被窝里一钻,舒舒服服地打了个呵欠,满意地蹭蹭被头。萧珝的床榻倒没有乱七八糟的味道,甚是受用啊。正想睡个回笼觉,门却被打开。那个七尺男儿,手里端着一碗药,就这么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不会是给我的罢?”小狐闻着那味儿,弱弱地问。
萧珝浓眉一扬:“喝了。”
小狐迅速抓过被子,将脑袋迅速往里一钻,将自己盖了个全须全尾,唯有一串话丢了出来:“我不喝这劳什子苦药,我要睡觉了,啊,好困……”
“我要掀被子了。”
小狐将一双眼睛伸出被外:“你还掀被子掀上瘾了?”
“一回生,二回熟。”
“你这是落井下石!送佛送到西,既救了我,就不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好嘛?”
“你怕苦?”
“我连你都不怕还怕苦?我是不屑吃庸医开的苦药,吃了没甚么用吧还甚是倒胃口……”
萧珝眸光一闪,沉声道:“你怎知无用?你这寒症是怎么回事?”
小狐脑袋缩回去,在床榻上左右滚了几滚,将衾被裹成一条虫,再不应声。萧珝见药将凉,却忽然发现,竟是束手无策。对付这样的无赖,他没甚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