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挨了半天的训,方子轩才被妈妈放过,回到自己的房间。
刚摆好书本,致远就来电话约他聊天,于是他们开了视频,一下子聊起来,子轩心里老委屈地说刚才挨打的事,“我天!上来就一巴掌,我哪儿吃过这苦啊,脸上火辣辣地疼。委屈死了。”
致远吃吃地笑,“怎么没打死你,小白脸。省得跟我们抢小姑娘了。说说,昨天是不是有人给你传纸条了?”
于是他们的话题转向小女生塞他纸条的案子又如何被传了出去,下午隔壁班的两个男生打架的结果以及放学后致远送一个漂亮女生回家的事,滔滔不绝,一下子弄过了头,当飞雪冲进他房间的时候,方子轩正得意忘形的把大腿搭在转椅的扶手上一顿猛晃,他一下子愣在那里,要知道从他年幼独居之后父母进房间就是先敲门的,这样闯进来还是头一次。
方子轩慌慌张张地说再见,丢下手机,收起悬着的大腿,他还没站稳,妈妈就象风一样向他扑了过去。
结果刚刚在楼下赏的那一巴掌就根本不算什么了,他挨了今生今世受尽恩宠之后的第一顿苦刑。
书桌上的课本,文具盒,长格尺都成了打他的刑具。
妈妈挥舞着双手,打得那叫一个噼里啪啦,稀里哗啦,惨不忍睹。
他的整个人生从此陷入低谷,昔日的恩宠难回。
第二天方子轩跟致远他们说起他昨晚不仅挨了一顿暴扁,外带被惩罚站着写作业,他们想象他在深夜里一边大打哈欠,一边支着两条大长腿趴在桌子上奋力写作业的样子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他诉苦说,“我妈妈最近一反常态,简直太过分了。”
只听得身后一个女声说,“活该!象你们这样的孩子一生下来就这样才好呢!”
方子轩回头一瞅,说这话的居然是小辣椒,这个小丫头,她学习不如他好,人缘不如他广,体育不如他强,她凭什么说他是“你们这样的孩子”,未及方子轩开口,她连忙说,“班主任叫你去趟办公室。”
去就去,谁害怕似的,他可是老师跟前的红人!
在老师的办公室里,于美丽提出一个问题,“子轩啊,你妈妈来电话主动要求跟我多沟通,她想随时随地了解你在学校的一言一行,你同意吗?”
什么?一言一行那么细密?
他心生不满,却不能跟老师流露,只得轻言浅笑,“老师,我同不同意不都得同意呀?”
他往外走的时候,老师还在那里啧啧赞叹,“这样负责的家长可不多见呀!你得好好珍惜啊。”
他说,“嗯,好。”想想这样负责的家长已经濒危了,方子轩心里委屈得都要哭了。
周末这天,在大学里住校的天使方珍珠终于回来了,大哥方子豪也出差回来,家里的空气立刻就不一样起来。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珍珠带了礼物给子轩,“喏,你生日那天我有事就没回来。”
子轩美美的接过去,“谢谢姐。”
珍珠笑嘻嘻,“长大成人了哦!懂点事吧,轻点气妈。”
子轩这几天心里委屈得要命,打算等会儿好好的告一状呢。
子轩回身跟子豪说,“也谢谢哥的生日礼物!”
珍珠说,“哥送你的什么啊?”
“手机。”
子豪笑笑说,“还好用吧?”
子轩说,“当然,这么贵的手机当然好用。”
子豪温文一笑,“那就好。”
子豪是悠悠同于明的孩子,因为家里一场大火失去了那边的亲人,所以来飞雪和云熙家生活,于明是云熙发小,又在飞雪和方家生意吃紧的时候帮助过他们,所以这么些年来云熙和飞雪待子豪胜过亲生。
也是因为他们是看着子豪从小长大的,这孩子心里有多苦他们是知道的,所以格外疼他。
子豪长得象于明,也有一米八十的个子,瘦瘦的,穿什么衣服都好看,那张脸斯文秀气,透着一种稳稳当当的感觉,说不出的美感,妥妥的一枚美男子!
只是他个性沉稳,内敛,不象是父亲于明那样专会撩妹。
他截然相反,常常有妹子撩他,他也理都不理。这可能跟他从小到大曲折的生活经历有关系。
子豪大学毕业后就进了明月国际娱乐城协助妈妈的工作。
飞雪自从公公婆婆去世后就基本不再做地产开发了,反正云熙有实力赚钱养家,她也乐得轻松,现在只留下明月国际这一块经营着。
飞雪对子豪一百个满意,逢人就夸子豪的成绩多么好,长得多么俊,真是玉树临风,怎么看都看不够,哎呀,夸得方子轩心里老大自卑,觉得妈妈就是偏爱哥哥多一些。
但是包括珍珠的身世,飞雪和云熙还没有对子轩提起过。
到现在为止,子轩只当哥姐都是他一母所生,妈妈区别对待而已,所以子轩心里常感失落。
方子轩这时见哥姐回来,兴奋得手舞足蹈,指手划脚地把有生以来第一次挨揍的事情详尽说给哥哥姐姐听,极尽夸张妈妈身为大家闺秀,文雅秀仪风范荡然无存,象一只狮子般粗鲁地刁难一只可怜的羔羊。
方珍珠已经上大学,长得肤白貌美,一双美目如星光般流转,透着说不出来的灵气和美意,那性格也是热情开朗得不要不要的,长相性格都象极了纤纤,性情中人一个。
听了方子轩的描述,天使方珍珠花容失色,露出伤心欲绝的模样,说,“妈妈,我真是做噩梦也想象不出您怎么会使用暴力?小弟是个多么充满阳光的大男孩呀?”
大哥也充满人情味地说,“是啊,妈,轩轩的学习那么好,其它方面你降低要求也不为过啊!”
妈妈始终端庄地坐在那里,优雅地嚼食着美食,她听完珍珠和子豪的忠言,似乎拿余光瞟了方子轩一下,清清楚楚地对他们说,“其实,我正在后悔。”
喔,听听,这话多叫人感动啊。
方子轩险些起身致敬。
可飞雪又在说,“我后悔放纵他太久了,我后悔对他收拾晚了。”
方子轩当场目瞪口呆!
要不是云熙在一边上盯得紧,子轩会即刻消失。
天使又说,“妈妈,你完全可以使用过去的亲善教育法,你看看我和大哥两个成功的例子就在眼前,妈妈你对我和大哥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如果没有就考虑我的建议吧!稍微的考虑一下!”听听这话,天使就是天使啊。
天使的妈妈就不同,冷着脸反问,“我用亲善法实验了十八年,但结果与你们那时不同,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打过群架吗?醉酒闹事过吗?彻夜不归过吗?各门功课都逃过课吗?有一门功课常年不及格过吗?吸过烟吗?顶过嘴吗?有异性夜半三更哭哭啼啼打骚扰电话吗?如果不记得有,就别试图说服我了。”
妈妈的口才眼看可以免试做律师呀!一瞬间翻供无遗。
云熙冷哼一声,看着方子轩。
方子轩被爸爸盯得背后冷风嗖嗖,耳听得天使立马冲他翻脸,“小弟,我真没想到,你竟这样无恶不作!我差点叫你给蒙蔽了,妈妈,您放心,从今天开始我会帮您一起对他严加管教。”
方子轩无计可施,终于迈进了地狱。
近来,方子轩深切同情过街小鼠的处境,他已经跟那些可怜的小东西相去不远了!
父亲昔日慈爱的面容变得陌然和生冷,他的眼神冷得象一把冽凛的钢刀刮痛了他自小受尽恩宠的心。
妈妈的态度变本加厉,她和爸爸永远是统一战线大联盟。
夫妇同心,其利断金啊。
哥哥姐姐还好,虽然她也站在父母那边,但他们两的威胁小一些,可慢慢他两也不耐烦起来,弄得他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方子轩心底不胜其烦。唉,看来大势去矣!那句话说得多好啊——灯笼易碎,恩宠难回。
方子轩在这样郁闷的心情底下完成了最后一次摸底考试。
当晚有两个外省同学要回家乡去,他们怀揣不情愿意分别的情绪以及大考后的放松心情,大家忘乎所以得放纵起来,一大群男生女生缠夹在成人娱乐的酒店歌楼,饮的是醉酒,唱的是情歌,喔,人生的精彩,精彩的人生,在他们眼中幻化成灯红酒绿的缤纷,真爽哦!他们欢呼、欢呼、欢呼!
不知道折腾到什么时候,方子轩稀里糊涂地回到了家,一眼望到满窗灯火,提醒他有人在等他,他的酒瞬间醒了大半,尽量不走八字步。严管三年的魔咒一般在他脑海里闪现。
果然是飞雪站在那里等他,她这已经等了多久啊?
几乎站成一尊石雕。
方子轩朝妈妈敬个举手礼,笑嘻嘻地明知故问,“您这是在干嘛?”他今天打算智取,不想跟妈妈硬碰硬。
“等你。”飞雪说的轻描淡写。
“不用等,妈妈,我保证不会再有夜不归营的记录。”
飞雪反问,“你知道现在是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