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茉行至奚春染的身边,看着一片殷红,缓缓地消散于阴沉沉的天际之下。
夏茉的嘴角噙着一丝瘆人的笑意,平静的问向千寻,“千寻,你知道吗?”
千寻虚张声势一般的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故作镇定的反问向夏茉,“你想问我什么?”
夏茉用右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左臂,因为右手过于用力,而使得她整个人都好像在发抖一般。
“我染哥,陪我走完这一遭,就能再入轮回、投胎做人了!可是今天……”
夏茉的话说到一半,她原本看向地面的眼睛,突然刺向了千寻,她眼里的杀气和愤怒,震慑的千寻不由得避开了夏茉的目光。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是为你死的……”千寻急于给自己找一个理由,把自己从奚春染会亡故的责任中摘出来。
“你说什么?”没等千寻把话说完,夏茉突然露出了一个恐怖的笑容,“你不想给我染哥陪葬,对吗?”
看着夏茉的神情,千寻也跟着尴尬的笑了起来,“陪葬?你开什么玩笑,我是一国之君,那奚春染不过是个本就该堕入虚无的厉鬼!你让我给她陪葬?你疯了吧!”
千寻的嘴上虽然保持着她为王为帝的尊荣,但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居然产生了一股巨大的不安,她甚至莫名其妙的有些害怕眼前的夏茉。
“你真的不肯自戕吗?”夏茉平静的问向千寻,那种平静,就好像是在菜市场挑白菜一般,从内至外、毫无波澜。
“疯了!疯了!”千寻有些慌张的看向夏茉,食指更是颤抖着指向了夏茉,“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快给我把这个疯婆子拿下!”
千寻此话一出,原本趴在地上的将士,全部提起头来,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夏茉,虽然在他们的心中,也是恐惧夏茉的,但是君叫臣死、臣又哪有什么不死的理由呢?
于是,在一片窸窸窣窣的整顿铠甲的声音中,千寻身边的将士们纷纷站起身来,朝着夏茉压了过来。
穆北见状,本想替夏茉扫平眼前的这些虾兵蟹将,但是,夏茉却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了能量。
只见夏茉皱起眉头,双手迅速的结出一连串干净利落的手诀,随着她的一声嘶吼,乾坤之间,忽然刮起一阵肆虐的妖风,吹得千寻的千军万马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千寻眼见着自己的精兵就这样被夏茉一招制伏,她的心中,更加的慌乱了起来。
手足无措之间,千寻看到了身边的琉璃火,她猛地将琉璃火拉了过来,一只手狠狠的扼住了琉璃火的喉咙。
“我警告你,你不要再过来了,否则,你失去的不只是那一只厉鬼,就连琉璃火,也会因为你的猖狂而失去性命!”
听着千寻的威胁,夏茉却突然笑了起来,“怎么?你堂堂幽冥界的公主,居然沦落到要拿人质要挟于我,你不觉得丢脸吗?”
面对夏茉的质疑,千寻冷哼了一声,“名望和财富,即便有能力拿到手中,也要有命去享受才行。我爱我这条命爱的狠着呢!”
千寻说着,将还在于弑鹭鏖战的白召唤回了自己的身边。
“今天,我们姑且到此为止,如果你有诚意,三天之内来我的胧华殿找我,用你们千年之间不得干涉幽冥界政事的契约,换回琉璃火的一条狗命,否则,你就等着给琉璃火收尸吧!”
千寻的话音刚落,三个人便挟持着琉璃火消失在了断地崖的尽头。
夏茉本能的想要去追千寻等人,但是却被穆北拦住了去路,“茉茉,追不得!”
“为什么?”夏茉猛地推开穆北的手,想要循着琉璃火残存的一丝魂气去追上千寻等人。
看着狂躁的夏茉,弑鹭适时的站了出来。
“穆北说的对,现在不能去追他们。胧华殿机关重多、守卫森严,我们就这样去,几乎不可能全身而退。”
“可是……”夏茉才刚刚开口,眼睛里便泛起了泪光,“染哥已经不在了,我不能再失去琉璃了。”
穆北心疼的将夏茉揽入怀中,将奚春染的最后一点灵气交到了夏茉的手中,“存好这个,就当做是你的染哥一直陪着你吧!”
夏茉小心翼翼的用双手托起奚春染的最后一丝灵气,往事历历在目,夏茉的脑子里,就像过电影一般的,回忆起了与奚春染在一起的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
“我们才刚刚认识……”夏茉看着奚春染的灵气,哽咽着说出了半句话,之后便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了,只有她为奚春染发出的真真悲鸣,回荡在断地崖的上空,久久不曾散去……
因为过于悲恸,夏茉终于还是再度晕厥了。不过,对于穆北和弑鹭来讲,这样反而方便他们对后续的安排。
两个大男人虽然也已经疲惫不堪,但是因为有着与千寻的三日之约,两个人丝毫不敢休息,只能生扛着,带着夏茉向幽冥界的最深处前进。
一路上,弑鹭在前引路加探路,穆北则是背着夏茉跟在弑鹭的身后,顺便抹掉三人留下的痕迹。
两个人一路疾行,终于在天色露白之前,来到了云蘼所在的荒川之岸。
但是,摆在两人眼前的,却是一个他们一路来都没有商量出对策的难题。
那就是,荒川之岸,顾名思义,就是在荒川的岸边。但是,云蘼居住的荒川的岸边,却不是与幽冥界大陆同侧的岸边,而是泱泱荒川的彼岸。
而这条名为荒川的河流,却偏偏又被云蘼设置了一条规矩。那便是,凡为生灵,皆不可渡河,强行渡河的一切生灵,都将被荒川吸入河底,彻底湮灭。
唯有乘坐一艘百年才出现一次的渡船,方可平安过河,到达荒川的彼岸。
穆北和弑鹭站在荒川的岸边,看着空无一人的渡口,双双陷入了沉默。
荒川的水哗啦啦的流淌着,一片纵贯天地的浓浓烟雾,让人无法清晰的看到河流的另一边,究竟有着什么样的风光。
弑鹭眼巴巴的看着穆北,希望他能想出个什么主意,好让他们尽快过河,琉璃火那边还等着他去救命呢,他现在的心啊,就像被扔到了油锅里一样,煎熬到了极点。
穆北无可奈何的看着荒川,也是一脸的为难加不知所措。
天色渐渐的由一片鱼肚白变得明亮了起来,穆北和弑鹭却只能大眼瞪小眼,完全没了主意。
就在两个人都满脸愁苦的时候,穆北突然拍了一下大腿,弑鹭见状,赶忙问道:“你想到过河的办法了?”
穆北摇了摇头,但是却从贴身的衣服兜里拿出了一个花荷包。弑鹭一见这女孩子家家的用品,马上换上了一脸的哭丧像。
“我当你想出了什么好办法呢,原来是想起了你媳妇送你的荷包啊!不是我说你啊,你这也太没正事儿了吧!”
弑鹭啰啰嗦嗦的对着穆北发了一顿牢骚,临了还不忘对着穆北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穆北不满的踹了弑鹭一脚,黑着一张脸对着弑鹭说道:“你小子是不是离开庄园太久了?基本的礼仪规矩都给忘了,看我有空了怎么收拾你。”
弑鹭不屑的对着穆北再次翻了一个白眼,满嘴不屑的说道:“你要是能想出过河的方法,别说让我受家法,就是把我的能力都剥夺了,我也不会有一句怨言的。关键你这确实是没正事儿嘛,我说说都不行啊?”
听着弑鹭的牢骚,穆北对着弑鹭又是一脚,“你就作死吧你!”
穆北当着弑鹭的面,小心翼翼的将花荷包打了开来,弑鹭则是一脸酸的噘着嘴,不屑的看着穆北,还有样学样的模仿起了穆北的动作。
待穆北把荷包打开了,取出了里面的小纸条,看着这金灿灿的、有如加了圣光的小纸条,弑鹭瞬间便凑到了穆北的身边。
“夏茉的手艺可以啊,这灵符做的不错诶。”弑鹭说这,还想伸手去碰一碰小纸条。
穆北哼了一声,“啪”的一声打开了弑鹭的手,“我让你碰了吗?”
被穆北这么一打,弑鹭终于急了,“不带你这么小气的好吧!不就是个破情书嘛,用得着掖着藏着的嘛!不想让我看,你别在我眼前拿出来啊!”
看着弑鹭的一张臭脸,穆北再次狠狠的瞪了弑鹭一眼,“神他妈的情书,你以为我是谁?这是九十鹫老先生临走之前给我留下的锦囊,他说了,山穷水尽之处,就打开这个看看,没准能帮到我们。”
穆北这么一解释,弑鹭才露出了一个拜服的神情,他略显尴尬的笑着说道:“哦!原来是这样,难怪呢,是吧?嘿嘿……”
“嘿嘿!”穆北瞪了弑鹭一眼,才认真的看起了纸条上的字。
猴急的弑鹭火急火燎的不停地问着穆北,纸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穆北瞥了一眼弑鹭,淡淡的说道:“你自己看呗。”之后,便将纸条交到了弑鹭的手上。
弑鹭一脸急躁的接过纸条,但是,当他看到上面的文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瞬间从好奇转为了无奈,他只能无助的看向穆北,苦着一张脸问道:“这是啥意思啊?你看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