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月来，老爷子请了专业的营养师和佣人来照顾凤栖的饮食起居，家庭医生也几乎每天都会来给她检查身体。
他这么做无非就是希望他的两个宝贝重孙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来到这个世界上。
如果他够自私的话，他就绝对不会松口。
可他自己也是做爷爷的人，他自然也希望孩子们能在他临死的时候守在他身边。
“你先起来。”
老爷子面色沉重，而后又朝管家使了个眼色。
“去把她扶起来。”
凤栖却跪在地上不肯让人碰她，眼泪再也止不住，哗哗地往下直掉。
“爷爷，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你让我回去吧。家里打来电话，说……说是已经回光返照了，怕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老爷子叹了口气，面露愁色。
“你先起来，这件事我得跟温峤商量一下。你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须得带上两个医生。”
老爷子话音刚落，温峤的电话就又打了回来。
梁良直接将手机递给了凤栖。
凤栖快速地接通，声音因为刚刚哭过而略有些哽咽。
“爷爷同意让我回去了，我保证……保证我会乖乖听话的，你可以让医生跟着我，我一定会控制好情绪，绝对不会让孩子出事儿的。”
温峤思来想去觉得强行扣着她也不是个办法，她若绝食抗议或者虐待自己，那还不如让她回去呢。
“我有三个要求，你若能做到，我就放你回去。”
凤栖立刻激动起来：“你说。”
温峤一一列举道：“第一，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一直哭。”
凤栖猛点头：“嗯。”
温峤：“第二，要乖乖地按时吃饭，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吧。”
凤栖：“我知道。”
温峤：“第三，我会派两个医生跟着你一起回去，如果身体有不适的症状，必须听医生的建议。”
凤栖：“好。”
最后，温峤还派了两个保镖跟着凤栖一起回去了，也是为了方便向他汇报她的近况。
回去的时候，是温峤的专用司机开了一辆特别舒适的车送凤栖回去的。
凤栖一路上既忐忑又心慌，车速不断地飙升，可是等她回去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
大门口亮着灯，门的两旁已经贴上了白色的对联，她披星戴月地赶回来，却还是没能见到爷爷最后一面。
“爷爷！”
凤栖扶着门框，双腿有些发软。
凤爷爷躺在炕上，身上已经穿好了寿衣，那张脸因为长期被病魔缠身而有些枯瘦蜡黄。
“爷爷！”
凤栖跨进门槛，直接扶着炕边，跪在了地上，眼泪扑簌扑簌地，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地滴落在衣服上。
“妮子回来了，妮子回来看你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呀！”
凤栖哭的厉害，梁良想劝来着，凤栖的小叔进来瞅了凤栖一眼，然后将她领回来的人全都请到了另外一个屋里去坐着了。
出去的时候又朝凤栖隆起的肚子看了一眼，却没说什么。
凤奶奶正盘腿坐在另一张单人床上，她虽然老了，但是眼睛还好使着呢。
“地上凉，你先起来吧。”
凤奶奶下了床，走到凤栖的跟前，想将她扶起来。
凤栖哭的有些脑袋缺氧，她知道这次回来，怕是要让奶奶彻底失望了。
冬天的衣服都厚，她虽然穿着加大的羽绒服，但还是难掩她那圆滚滚的肚子。
再加上她现在动作慢吞吞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奶奶！”
凤栖没有站起来，而是一转身，直接抱住了奶奶的腿，鼻涕眼泪横流。
“奶奶，我让你和爷爷失望了，我不孝。”
凤奶奶满是褶子的手放在了凤栖的头顶，揉了两下，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先起来。”
凤栖却摇着头，声音从奶奶怀里断断续续地传出。
“我应该早点儿回来的，爷爷肯定想见我最后一面。
可是，我不敢回来，我怕……我怕看到你和爷爷失望的眼神。
现在爷爷走了，我再也没办法得到他的原谅了。”
没一会儿，凤栖的小婶掀开帘子进来了。
这个时候，凤栖已经从冰凉的水泥地上起来了。
屋里本来是生着炉子的，可是村里有习俗，就是人死之前，就得把屋内有口的东西堵上，或者抬出去，怕死者的灵魂钻进去不愿离开。
所以，屋内很冷，凤栖才进来没多久，手和脸都是冰凉的了。
小婶估计也是听小叔说了，所以才过来看看情况的。
“妮子啊，你这肚子……怀孕了？”
凤栖既然敢回来，就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她微微点了点头：“嗯。”
小婶当下就变了脸：“你，你这……结婚了？还是给人做小了？”
凤奶奶坐在炕边，一直不出声。
凤栖的爸爸和两个姑姑都在屋里，跟三堂会审似的，准备对凤栖进行严刑逼问。
凤栖低垂着头，眼睛肿的有些发疼。
“没给人当小三，就是……就是对方条件太好了，他父母还没同意。”
凤栖这话也不算撒谎，她只是没有全盘托出而已，她没有说，孩子的爸爸也不想娶她。
小婶沉着一张脸道：“这人家里面还没同意呢，你就上赶着给他生孩子了？”
凤栖吸了吸鼻子，心里难受的很。
凤栖的大姑也跟着数落：“你这孩子也是糊涂，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瞒着家里呢？”
凤栖的二姑附和着：“本来心想你现在眼光高了，肯定看不上家里给你介绍的。但是你自己心里也得有点儿谱不是？”
凤父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一直都挺懂事的，怎么这回偏偏就糊涂了呢！”
始终一言不发的凤奶奶终于开口了。
“行了，都别说了！该管的时候都把自己撇的干净，现在倒是当起家长来了！”
凤奶奶随后又看了眼欲言欲止的凤父。
“你就更没资格数落她了！没教好她，让她成了现在这样，是我和你爸的责任。你爸现在也走了，他若是还在的话……”
凤奶奶没再说下去，眼眶却有些红了。
小婶嘟囔了句：“妈，瞧你这话说的，我这不也是着急嘛！”
凤栖见状忙握住了奶奶的手，哽咽出声。
“奶奶，对不起，我错了。”
凤奶奶却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凤栖的手背，低声道。
“行了，你也别哭了。现在怀着孩子呢，也得注意着点儿。
这人哪有不犯错的，吃一堑长一智，傻着傻着也就精明了！”
凤栖：“奶奶。”
凤奶奶拉起凤栖：“这个屋子冷，去你小婶那屋坐着吧。”
凤栖看向炕上躺着的爷爷：“可是……”
凤奶奶：“这儿让你爸他们守着就行，你这属于特殊情况，你爷爷肯定也不舍得你在这儿受罪。”
隔壁屋除了凤栖带回来的几个人外，还有几个本家的堂哥堂弟，他们见了凤栖忙熟络地打着招呼。
“妮子回来了啊。”
凤栖朝他们点点头：“大哥，二哥。”
大哥：“你现在胖了啊。”
凤栖尴尬地笑着，小婶立刻朝他们使了个眼色：“过那边守灵去！”
那两个保镖和医生见凤栖进来后都站了起来，梁良赶紧朝凤栖招了招手。
“过来暖和会儿。”
他们都让了座，凤栖跟奶奶坐在了沙发上，奶奶进来的时候多瞅了那两个保镖一眼。
凤栖朝小婶拜托道：“这几位都是我带来的朋友，晚上你看能不能帮忙找个地方让他们睡下？”
小婶答应了，不过心里却在想，自己个回来不就得了，还带这么多人，真够添麻烦的！
梁良说道：“我晚上守着你。”
凤栖：“不用。”
梁良：“我可不想挨骂。”
凤奶奶递给了凤栖一杯水：“几个月了？”
杯子里的水还挺烫，凤栖喝了口，然后回道：“再有一个多月就到预产期了。”
凤奶奶看向凤栖的肚子：“肚子不小。”
凤栖嗯了声：“是双胞胎，两个男孩。”
凤奶奶面露喜色：“挺好。你爷爷活着的时候就总羡慕玉成子，他若是知道你怀的是双胞胎，肯定乐坏了。”
玉成子是凤栖家的邻居，家里也是隔代遗传，有了一对双胞胎孙子，逢人就显摆。
凤奶奶试探地问了句：“孩子的爸爸……”
凤栖见奶奶看向了那两个保镖，忙解释道：“他们都不是。”
凤奶奶又问：“那他是什么态度啊？他对你好吗？说过会娶你吗？”
凤栖知道奶奶在为她担心和着急，忙安抚道。
“嗯，他说过会娶我的，他家里人知道我怀了两个男孩儿，态度也不是那么强硬了。”
凤奶奶长呼出一口气：“那就好。”
凤栖去握奶奶的手：“放心，我会幸福的。我小时候，那算命先生不是说了吗？我命格好，是有福之人。”
凤奶奶叹口气：“你小时候可没少受苦！”
凤栖：“奶奶，我没觉得苦，有你和爷爷陪着我，我挺幸福的。”
凤奶奶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有没有那孩子的照片？给我看看。”
凤栖犹豫了下，还是让梁良将手机递给了她，翻出了一张温峤的照片，然后递给了奶奶。
凤奶奶眯着眼睛，将手机拿远了一些看，然后皱眉道。
“这孩子长得跟画里的人似的，比你都还好看。”
凤栖闻言解释道：“他是男人，不能用好看来形容。”
凤奶奶却重重地叹了口气，盯着手机里的照片有些发愁。
“人长得好，条件又好，你能管得住他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