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哀家赐你的,喝了吧。”眼睛直视前方,并不看她。
裘净妍抬起头,看了看江德全,注定他是苏堎的人,即便对自己再客气有礼,苏堎也是他的主子。
不知那燕窝里放着什么,只是已经送到了手边,她没得选。
将那燕窝接过捧在手里,沉了沉气。
“藩王走前又送了哀家一些新奇玩意。”与她解释道,“你初入宫时哀家在丽妃身上下了一种毒,那毒便是从前藩王所赠。”
那事裘净妍至今历历在目,那时毒下在丽妃身上为的是牵制住自己,针对于她却发落在别人身上她不忍心,而今却是用在她自己的身上了。
“西域育蛇花。”冷笑道,“哀家真是惊叹于陈太医的医术,本是无药可解的毒,竟然都能将人命救回。”她还不知,有这本事的人就在她眼前。
“这是西域樊草,喝下后毒性会渗透到五脏之中。”直接说明。
裘净妍仰头将那一碗燕窝灌下不再听她的下话。
看她这样苏堎笑道:“好心思。”
话中还带有赞叹之意,“你只按照哀家的意思去做,每过七日回宫来哀家这里服下解药便会保你无事。”
才喝到嘴里,全身便陷入了深深的无力感当中,心跳越来越快,裘净妍的手抓在胸口。
声音发颤回道:“谢太后提点。”她竟用上这狠毒办法来逼迫自己,却还要向她谢恩,这条命真是不值钱。
睫毛低垂着,支撑着无力的身体。
苏堎淡淡笑着,态度柔和下来将她拉起,她全身都在颤抖,仍然强撑着。
“别怪哀家心狠,哀家也是为了让你尽快回到皇上身边,这都有三月了吧,哀家给你创造机会你把握不住,自己也不着急,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柔声道。
这话说的真是恶心,可在她面前只有逆来顺受,脸上已经苍白,应道:“臣妾知道。”
要自己为她做那伤天害理的事情也要故作善意,真是叫她恶心极了。
她的态度令苏堎放心,便交代道:“好,这几日去见见皇上吧,你知道该怎么做。”
点点头,“臣妾明白。”说这话的时候心脏一阵抽搐,真怕自己在没服下解药之前便死去了。
苏堎拍拍她的手,笑道:“明白就好,哀家已见你的忠心了,去歇着吧,才服下药会有些难受,明早就会好了。”
“是。”欠身行礼便告辞了。
苏堎的表情沉下来,江德全瞧着裘净妍的样子也是心疼,可也不敢多言。
提醒道:“太后,您如此对待兰妃娘娘,就不怕她会生出二心。”
轻笑了下,“哀家算准她不会有这种心思,凭她的心性,遇到祸事强者避之不及,况且她没了宰相府二小姐的身份,皇上对她也不会如从前。”
“在后宫,没有母家做靠山的女子,除了皇上便只能依靠哀家。”如此便是将裘净妍拿的死死的。
江德全沉了沉气不再说话,她要做的事怎劝的住呢。
裘净妍从寝殿出来,步子都已踩不稳,走了两步就要倒下。
“诶,娘娘,你是怎么了。”佩儿正巧过来,见她脸上汗涔涔的,扶住她的身子。
“没事,许是累了吧。”紧着喘息,“麻烦你送我回屋。”
佩儿扶着她回了殿中。
在床上躺着而后背已经湿透。
“娘娘,要不要去请大夫。”在她身边问道。
请大夫,当然是要人来看看的,但是在这里不行,被苏堎看见了就不好了。
要看也得出了宫门在她见不到的地方。
摇摇头,“我没事了,你去忙吧。”无力道。
佩儿瞧着她的样子真是担心,替她盖好被子,“奴婢还想着江公公这时候叫我做什么,见娘娘病的这样,想来是叫我替娘娘到太后身边伺候了。”
“是吗。”应了声,看来苏堎盘算这事有一段时候了,而自己还浑然不觉,“去吧。”强挤出一个笑容。
佩儿起身出去,替她将门带上。
窗纸映着月光,屋子里冷飕飕的,可连起来烧个火炉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将身子缩在薄薄的棉被当中。
昏昏沉沉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到近正午才醒来,身上有了些力气,坐起来按了按头。
果然没有昨晚上刚喝下之后的难受,也不知道能维持多长时间,抬起胳膊不经意间见到上面顺着手腕处生出一条红线。
这是中毒之后的表象吗,闭上眼睛吐气。
“娘娘。”佩儿在门口叫道。
偏过头去,见她在门外的黑色身影,“我还没起呢。”应道。
“是,六王妃到了,正与太后说话呢,说想见见娘娘。”
她怎突然来了,应道:“知道了,我梳洗后便过去。”见着佩儿走了将精神懈怠下来。
下床洗了一把脸便去了。
寝殿中。
苏堎坐于软榻之上,裘柔坐在一旁的小椅子上品茶。
“你父亲如何?”温声问道。
“父亲年逾半百了,身子较从前也差了些,不过母亲一直悉心为父亲调养,挺好的。”温和应道。
苏堎叹了声,终究陪他终老的不是自己,好在他身旁还有人陪伴。
“都老了,自己的身子才是最重要,哀家这里有几根上好的人参,等下你给宰相带回去。”
“是,谢太后关怀。”应道,“怎不见兰妃呢,都一个上午了,妾身等了这么久。”
才服下那毒,身子自然疲倦,顾及这时还没从床上爬起来。
“她这些日子闹病,哀家准她多歇歇,你就和哀家先说话,哀家已经叫人去叫她了,等下就会过来。”应道。
“是,太后娘娘对小妹厚待,若不是太后,还不知小妹在宫中过怎样的苦日子。”恭敬道。
她也不喜欢面对苏堎,只是翁仪与她说了多次,不得不来看看。
宫人将棉帘撩开,裘净妍走近殿中,对苏堎一欠身。
见她来了,裘柔起身见礼,“兰妃娘娘。”看她的脸色却是不好,苍白如纸。
“姐姐快请起。”上前扶她。
“六王妃等了你一个上午了,你们姐妹许久不见,难得说说话。”苏堎随着说了句。
裘柔对她一欠身,“妾身与兰妃娘娘却是有许多话要说,便不扰太后了。”
苏堎点点头,便与裘净妍出了寝殿。
“姐姐到我屋里坐坐吧。”笑道,便带她往偏殿去了。
住的就如宫人一般,从前是娘娘偌大的宫殿供她居住,今日竟到这地步。
她过的日子比起从前差了好远,这屋子冷的很,都这节气了火都没有生上。
在桌边坐下,裘净妍拖着身子给她倒了杯温水送到她手边,回身便去生火炉了。
“你在这里有三月时候了吧,皇上可曾过问过吗?”关心问道。
将纸燃着了丢进炉子中拿起扇子扇了两下,笑道:“皇上哪还想得起我来,我已经是废妃了。”语气轻轻的,并没有其他情绪。
裘柔低下眼睛,“你虽不是裘家的人,但毕竟与皇上有情分在,这一年来又为他诞下一位公主,皇上该是念着你的。”
被烟火气呛得咳了两声,捂住嘴巴缓了缓气,走到她身边坐下,“我知道皇上还念着我,只是我现在的身份,连见他一面的理由都没有。”
“王爷一直念着你的,特意叫我进宫来看看。”将瓷杯放到桌上,拉起她的手道:“也是为难你了。”
到底是翁仪待她好,笑道:“多谢王爷了。”
“还有几月冬日过去了,明年皇上选秀,宫中人又该多起来了。”替她难过,入宫的女子便是这样,花开一季,开败君王不怜惜。
她不愿入宫也是因为这个,这苦她不会受,她妹妹也不能受,只有寻个无关的人挡了。
看她的样子,也不仔细装扮,发饰梳的简单,脸上一粒脂粉都不见,除了憔悴便无其他。
“看你过得这么清苦,衣裳都旧了。”微微皱眉,“等下我回去叫人给你送些脂粉衣裳,好好打扮打扮,说不定哪日皇上想起你来。”
这人裘柔就全当白送进宫里了,也没再对她报什么希望,这两句话只是安慰。
“嗯。”应道,本来到了永安宫,就是为了安身立命,却又被更无情的迫害,她的苦只有自己咽了。
也只有翁仪还真心念着她,就知道看他第一眼便没有看错,虽是裘柔到此来看望,却还是翁仪的心意。
知道他在乎什么,好在这段日子在永安宫住着,听了旁人听不到的,也把这事告诉他好叫他安心些。
“姐姐,我有件事。”抬起眼睛看向她道。
微笑着,“你说。”
低下眼睛,“这些日子我都在永安宫,听了一件事,我知道王爷一直对四爷的事情挂心,劳烦你回去与他说一声。
“也不知皇上从何处找到了四爷在外时的相好,那女子已经有身孕了,皇上的意思是要她如尊亲王府为王妃。”
听这话裘柔惊了,“什么,你从何处听来的。”忙着问道。
“是有一晚皇上来找太后商议,我在一旁听着的,皇家正大肆修缮宫宇,都有两月时候了,想来也快要完工,估计着就这一段日子皇上便要将她接入王府中了。”眼神黯淡道。
“若是王爷听了必定会觉安慰的。”沉下语气道。
这事告诉了她裘净妍也有担心,便嘱咐道:“姐姐与王爷说了就是,不可让外人知道,皇上护那女子在身边,只怕会有人对她不利,眼下这消息还守得死死的,可不要走漏。”
点点头,拍拍她的手,“你放心,我不会乱说。”
……
南燕宫内。
铜镜前,丽妃为乔念慈梳妆。
“看你的小模样,真是好看。”温声道,手中拿着木梳子为她梳拢着头发,她的黑发如瀑布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