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殿门,见江德全在外候着,陈草木上前说道:“公公进去伺候吧。”
“是。”他也是等的急了,从正午一直到晚上,就没听着里面有动静。
从裘净妍身边经过,她随着一躬身,陈草木过去扶住她,她的全身都在往外淌汗,“娘娘你虚脱了。”这才发现她的虚弱,拉着她往外走着,走了两步又见翁岚天往这边来。
走到近侧,东海打着灯笼,借着光亮翁岚天看着裘净妍的脸被吓了一跳,可也装作不在意没有问,将眼神移开看向陈草木,“你的事情做好了?”问道,而眼睛仍时不时的瞟着裘净妍。
做手术的确耗费人的心力,上次为丽妃开刀之后,晚上睡时的鼾声都比平时大些。
“是,已经做好了。”应道。
翁岚天没再说话,抬起步子往内殿去了。
裘净妍眼光跟着他,腿突然软了下去,陈草木忙拖住她,“算了,我抱你回去。”
“不行。”声音弱弱的,“我还是皇上的妃嫔,被人看见会惹来祸事。”
只得拉着她一步一步的往芳怡宫走。
翁岚天进了殿中,远远的看着苏堎在睡,江德全为她掖着被子,起身见他到了,“皇上。”
“母后无碍?”问道。
“奴才瞧着太后睡得挺好的,陈太医的医术好,定然是没事了。”脸上挂着笑容,看苏堎好了他也欢喜。
翁岚天应了声转身便走了。
江德全见了随着叹气,他母亲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竟然只看了一眼便走,回头看苏堎昏睡的面容,为她不值起来,跪在她身旁絮絮说道:“太后啊,你费心养育的孩子并没有你对他上心,奴才只觉得您的辛苦划不来。”
自然苏堎是听不到的,也只有在她睡着了的时候,江德全才敢表现出对她的爱护来,他是她的奴才,最忠心的奴才。
也是……哥哥。
……
芳怡宫。
陈草木可算将裘净妍拉了回来,进了宫门却没下人来帮忙,各个如看不见一般。
却听着有人再墙角碎嘴了几句,“看看,皇上不理倒是有个太医搂着抱着的。”
“可不是,瞧她的样子,怎配为皇妃。”
这话可是太气人了,陈草木听着了都堵得慌,“真是太没规矩了。”随口说了句。
“罢了。”听着裘净妍劝道,“我要是和他们置气早就死了,平日里就没管教,随他们说去吧。”
陈草木将她扶进殿内,将她放到床上她便不动了,在屋中找到白糖化在水里,到她身边扶她起来,“喝点糖水好一些,等下微臣去给娘娘熬药。”
将她安放好了便出去了。
裘净妍在床上躺着,却觉得下面湿乎乎的,想着该是见红了,可却觉得不对,好像有些沉沉的东西,将手移进去摸着,却摸到像肉一般软软的东西来。
她心里慌了,抽抽搭搭便哭了出来,把那血乎乎的东西抓在手里,拿出一看却是一块血肉。
那是,那是胎盘吧。
她是学医的当然认得这东西,不是孩子出生时会将这东西一同带出母体吗,怎这时才掉出来。
真是可怜,越想自己越觉得可怜,身上难受竟然还能见到这东西,“没人比我更惨了。”抽抽搭搭的哭着。
而翁岚天从永安宫出来便奔着这里来了,一进院门空空落落仿佛是荒郊野岭。
空空荡荡也不见宫人走动,翁岚天带着东海走了进去。
“哟,兰妃娘娘宫中做事的人都哪儿去了。”东海四处看看说了句。
哪儿去了,自然是看主子失势便都不尽心侍候了。
到寝殿门口,翁岚天迟疑着,轻声道:“你在外等吧。”便独自走了进去。
殿内未变分毫,却显得冷清了许多,听着她的哭声,移步走到床边。
她侧着脸,泪痕还挂在脸上,密密的睫毛搭着,咬着嘴唇默默哭泣,她的脸色枯黄,就似秋日里凋零的草木。眼睛移到她的手上,上面沾满了血。
而这时陈草木端着熬药的罐子进门,见翁岚天在里面。
“皇上。”叫了声。
翁岚天回过头,表情清淡着,扯了扯嘴角,到一旁坐着去了,看陈草木将药倒进碗里。
竟然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可想她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
陈草木到裘净妍身边将她扶了起来,她就靠在陈草木身上,药碗才碰到嘴边就烫的叫了一声。
这声叫让翁岚天的心都揪到了一起,起身到她身边去,陈草木让开他扶住裘净妍,让她靠在怀里。
摸摸她的额头冰凉的,而她已经没了力气快要睡了过去。
翁岚天捏捏她的手,看见她手中抓着一块肉倒吸了一口气,“这。”看向陈草木,“她是伤了吗,怎么都是血。”
陈草木上前看着,住口没有说话,他多次为女子接生,自然认得这东西,这是胎盘,在生产之时会随着孩子一齐脱离体外,可能是当时的稳婆没在意吧。
不过看翁岚天这样紧张她,便也说了,“这是胎盘,女子有孕之后便会在体内生出,生产之时随着孩子一齐脱离母体。”
“她不是已生产半月之久了吗,怎这东西还在?”奇怪问道。
陈草木顿了顿道:“许是生产之时没有脱落,所以才会这样。”
听他说翁岚天更是心疼她了,这是为他生育女儿的人,将手握的更紧了些。
“她现在怎样。”关切问道。
“兰妃娘娘没有大碍,只是今日一直与微臣为太后做手术,所以累着了,休息休息便会没事了。”回道。
听言放下心来,“那就好。”
“好难受。”昏昏沉沉的叫了一声,身子一扭一扭的觉得不舒服。
翁岚天便将她放下了,坐在床边沉默了会儿,若是因为心软怜惜她就这样算了,那不是太容易些,看看她蜡黄的小脸狠下了心,“你在这里照顾吧,不必说我来过。”起身便走了。
不知是怎么想的,明明在乎却看了眼便走了。
药了凉了,陈草木到她身边喂她喝下,睡着了安安静静的,就如一般小女孩没有两样,呛了口药汁都咳了出来,陈草木帮她擦着。
……
“皇上怎出来了。”东海在外候着,见他出门问道。
随着翁岚天走出了芳怡宫,几名侍卫跟随在路上走着。
天才黑起来,东海便问了句,“皇上,今晚皇后娘娘叫了琪美人侍寝。
“那便去吧。”应道,又问了句,“琪美人在哪宫安置?”
躬身道:“皇后娘娘特意选了锦云宫。”
锦云宫是乔妃从前的住所,也算是宫中上好的宫殿了,汝荟倒是很费心。
一路到了锦云宫。
而琪雅今日是第一次侍寝,自然觉得手足无措紧张。
虽然宫室选了最好的,可身边伺候的宫人却是汝荟的人,琪雅入宫并未带侍女,只一个人却显得孤零零的。
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坐在小桌上愣神。
侍女春熙到她身旁,甜甜的叫了声,“美人,皇上该到了,到殿外恭迎吧。”
一个只见过几面的男人,却成了自己的丈夫,琪雅并非是贪慕荣华的女子,凭他是皇上还是什么,都做不了上赶子的事情。
“哦。”应道。
反正场面上的事情不得不做,琪雅从软榻上起来,便往殿外去了。
一身轻巧锦衣在身,只为了在秋日里多谢温暖,再有就是为了让那皇帝赏心悦目。
翁岚天已到了,悠悠闲闲的走进锦云宫里。
宫人随着琪雅站在一处,今日第一次踏足,自然好好好表现。
“见过皇上。”身后的宫人跪了一片。
而这小丫头还傻傻的立着,见宫人参拜了才匆忙低下身子,“见过皇上。”
她垂着头,翁岚天看不见她的表情,走到她跟前,拉住她的手,唯独将她拽了起来。
可她的手却微微往后扯着,这般胆怯,可不似那时假扮侍卫的大胆了,“走吧,进去。”温声说道。
琪雅抬抬头,看宫人门还跪着,怯怯道:“他们还跪着呢。”手里掐着的手绢随着摆过去。
她倒是好心啊,随着看了眼。
其实也并非是琪雅好心,只是西域没有这么多繁文缛节,总见着人跪在身边心里别扭。
翁岚天笑了笑却没顾他们,拉着她进去了,临进门琪雅还对春熙摆了摆手绢,“起来。”轻声道。
他在软榻上坐着,琪雅却不与他坐在一处,只立在身边。
“过来坐啊。”笑道。
扭扭捏捏的怎不像之前见着的那人了。
“我不敢,你坐吧。”尴尬笑着。
今晚要睡一张床呢,她连坐都不和自己坐在一处,那之后可怎么办呢。
这小样子更让翁岚天心里痒痒,抬起头来四处打量,“还不错,装饰的比从前好看多了。”从前乔妃住的时候冷冷清清的,这里好像见不到阳光的寒窟,现在她来了,换了一番光景。
翁岚天只是还记得从前与乔妃在锦云宫养花玩乐的日子,而对于这里有他对一个女子情深的技艺。
“从前这里是谁在住。”轻声问道。
他轻笑了下,“皇后没和你说过吗?”
那可是汝荟造的孽,不然也不会与乔妃闹到这个份儿上。
即便汝荟为琪雅尽心,可是他到了这里便会想起之前的事情来。
摇摇头,“没有。”
“皇后待你很好吗?”像是大哥一般对她问话。
琪雅从未与他这样说过话,从小身边便都是哥哥,被问话习惯了,便应道:“皇后娘娘为人温和,待我挺好的吧。”
终于多说了几个字,翁岚天就势又问道:“怎么好啊。”脸上挂着亲近笑容。
抬起眼看墙壁之上画着的花样,“看这宫殿,皇后娘娘装潢的很漂亮,还送了不少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