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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朦胧,已是伸手不见五指,徐飘领着灵雀偷摸自侧门进了大将军府,武将门内规矩少,此时竟还有灯明暗的闪着。
徐飘躬身点脚,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从抄手廊旁的小树丛里小心翼翼避开了巡夜的护卫,悄悄走到了碧莲阁门前,刚准备踏入,却听到先飞檐走壁回到院里打探的灵雀使着吃奶的劲儿咳嗽。
咋滴了?
正纳闷,就听到门里一个急切又隐着怒意的声音响起。
“金莲呢?你们去哪了,怎么就你一个回来的?你的脸是怎么了?!”
灵雀维诺的小声答:“回夫人,小姐去恭房了,马上就来。”
原来是徐氏等她夜深不归,着急的在院里等候,恰巧碰到了先进来的灵雀,见她脸肿着,心中更是着急。
徐飘顿了顿,心中浮上一层暖意,却也有些不好意思。
拍打了一下身上的泥土,她推门而入。
随着吱呀一声,院里的三人皆向门口看来。
先是一条碧绿的身影带着哭腔扑了上来,亮锵的唤着小姐。
徐飘伸手接住,低头一看正是婢女小燕,挂着泪珠子一脸担惊受怕。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奴婢以为早上吵到您,您生气了,连去哪都不跟奴婢说,奴婢担心了一天,连饭都没有吃。”
这小丫头虽处处仗势欺人,可对自己到确实衷心。
徐飘无奈的笑笑。
这孩子怎么总跟个猴一样,窜来窜去没个安静的时候。
徐飘揉了揉她的头,“没有,我怎会生气呢,只是今日出去都是不好的事,不信你看看灵……小莺。”最后一句她附在小燕耳边悄声说着。
小燕回头看了看肿了一圈的小莺,心下了然,一脸担心的打量了一周徐飘,见她虽有些落魄却没有什么伤痕,便不再哭闹,脸上露出个勉为其难的笑容。
谁知刚哄好一个,便听站在里首的徐氏厉声道:“金莲,跪下!”
徐飘一愣,没想到这飞扬跋扈的李金莲居然也是有家教管着的。
跪天跪地跪父母,罢了,那就跪吧。
于是她一脸委屈的跪了下去。
“你说,你今日去了哪里?”
徐氏气的声音颤抖。
我搞传销跳泥坑逛窑子去了。
徐飘心想,当然没敢说出来,思绪一过,心中有了主意,先隐忍的抽泣了两声。
“母亲,我听人说,三皇子差了人给王慕嫣送药了……我一时想不开,就想去江边看看月亮,谁知竟不小心进了蜂林,还好有小莺尽力护着,不然我今日也不想活了……”
抬头时已是满眼泪花欲流又忍,红了一圈,咬着嘴唇看上去可怜万分。
徐氏瞧女儿如此,心中恸然,深深叹了口气,赶忙前来扶起了跪着流泪的女儿,轻轻用手抹过她额头上凌乱的碎发,温柔道。
“唉,你这孩子,怎么总是这么傻呢?那婚约已经是定了的,总归会是你的,你又何必自怨自艾。”
徐飘扶着徐氏的手起来,发觉那双手异常的冰凉,也不知她在这丝丝寒意的春夜里等了自己多久,一时又多流了几滴真假参半的泪。
随后她撇着嘴,眼神切切的望向徐氏,语气坚定道:“母亲,女儿不想嫁了,他既已心有所属,女儿又何必强人所难。今日生死挣扎一番,自此心中再无三皇子一分,求母亲帮女儿推了这门亲事。”
“小姐!你疯了吗?”徐氏还未开口,反应比猴子还快的小燕惊道,“那是小姐自小的愿望啊,即已占得先机,怎么能白白便宜了她人?”
徐氏未开口,只静静看她的表情,似是也等着她回答。
徐飘沧然一笑,“纵然有一纸婚约又如何,感情之事哪有先机可言,最终心之所向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哪怕我此时硬嫁过去,叫他生了厌烦之心,今后也不过受尽折磨度日罢了。”
“小姐……”
“罢了,”徐氏打断小燕,握着徐飘的手紧了紧,“你有此心思,倒是折腾一番后成长了不少,你若真不想嫁,那便不嫁了,你父亲那边我去替你劝劝。”
先帝赐婚哎,说不嫁就不嫁了?
徐飘愣了愣,她全然没有想到徐氏会如此轻易的应下。
虽明知徐氏一届深闺妇人,可能是将赐婚想的太过简单,也将李渊卓攀龙附凤的执念看的太淡了。
改变赐婚,谈何容易。
可是即便改变不了什么,母亲的心意却是实实在在的。
在她眼里,女儿的幸福原来如此重要。
徐飘眼眶再次泛红,此回倒是百分百真心的红。
徐氏看她潸然,以为她虽然决定放下,但毕竟心心念念了十几年,必然没有那么容易豁然开朗。
于是她将安慰的话在嘴中嚼了嚼,又觉得此种事还需自己想通,别人越劝反而适得其反,便张开手臂欲言又止的搂了搂她,吩咐小莺小燕悉心照顾后,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院子。
徐飘目送徐氏出门后,吸着鼻涕进了门。
小燕也懂事的一直未开口,常常飞扬的眉眼此时也耷拉了下来。
卸妆时,徐飘开口问了徐氏何时到碧莲阁的。
这一问彻底打开了小燕的话牢,絮絮叨叨讲了起来。
“小姐,夫人下午用饭时就问了您的去处,奴婢不知道,只好猜说您出去选买首饰了,用过饭后,柳姨娘又来问过,说是有事和您商议。”
徐飘对着镜子挑眉:“哦?她有什么事?”
小燕一支一枚小心的摘着她头上繁复的玉钗珠饰,哼了一声语气鄙夷道:“她啊,还不是来讨好您的,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来就是听您说说最近的事,您喜欢的她便夸,您讨厌的她便骂,一点主意都拿不出来。我看这讨好人的本事,她这辈子是学不会了。”
徐飘点了点头,姨娘讨好嫡女也属正常,毕竟柳姨娘还有李煜这个儿子,绸缪打算些也是应该的。
“咦?”小燕忽然停下动作,手中握着一支步摇,银丝上挂着大小不一六个红艳珍珠,一脸的疑惑。
“小姐,这七珠步摇上怎么少了一颗珍珠?还是最大的那颗。”
徐飘从小燕手中接过那支做工精良的步摇,眼神随着手指划过珠子,那根最长的银丝本该挂着珍珠的一端已经卷了起来,突兀的戳在那里。
灵雀此时也凑了上来道“小姐,早上奴婢给您配戴时还是七个珠子。”
徐飘将它放在桌上,勾了勾嘴角淡笑:“无妨,六个戴着更吉利。”
小燕看着镜子里肤色白皙,樱唇桃面,线条柔美清雅如水的女子面容,不禁口中感叹。
“小姐,您现在真好看,像画本子里的七仙女儿。”
徐飘抬头望着铜镜认真扭着头从各个方向打量了一圈。
半晌,手托腮严肃道:“嗯,所言极是。”
说罢她呲出了满口白牙,绽开一个得意笑脸继续道,“我也没想到没了痘我居然这么美!古代真是养人啊啧啧……”
小燕赶忙笑着符合,虽然她只听懂了所言极是四个字。
小姐开心她自然也开心嘛!
灵雀悄声站在后面,暗自摇了摇头,便转身拿了面盆出去打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