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蔺秋重新回到医院的时候,顾九已经醒了。
或许是因为刚醒,顾九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被尖利的石头磨的鲜血淋漓,她勉勉强强扯出一个笑来:“抱歉,麻烦你了。”
蔺秋在顾九的床边坐下,脸色凝重,声音也凝重:“今天怎么回事?你很久都没有这样过了。”
顾九没能维持住嘴角的弧度,神色忽的冷下来。
阴郁,叛逆,冷漠,狠戾。
这些充满黑暗和攻击性的词在此刻统统体现在了她的身上,仿佛下一秒躺在病床上的人会突然暴起,揪住面前之人的衣领,然后狠狠地一拳挥上去。
可是她没有。
当她重新看向蔺秋的时候,睫毛交错间,她便又变回现在的那个她了。
那个性子温润,唇角总挂着笑的,看上去很好相处的,但又感觉清冷遥远的漂亮的女孩子。
于是蔺秋还以为那一瞬好像是他看错了,可当他看到少女苍白的嘴唇上那一抹突兀的血色时,他便明白,他并没有看错,他刚刚看到的,是还年幼青涩的顾九,是那个危险锋利的顾喧嚣。
现在的顾九嗓音淡淡:“今天,是她。”
这是一句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可很明显,在蔺秋这里不是。
这个年轻俊美的男子微微愣怔了一秒,然后便是无奈的苦笑:“看来我还真猜对了。”
“所以说,今天怎么了?”
“没怎么吧,”蔺秋笑了笑,眉头轻轻皱起,“你今天把摄影棚的门反锁了,不过里面没什么声音,等我进去的时候你已经晕倒了。”
“没什么声音,也就是有。”顾九淡淡笑了笑,抬了抬眼皮,这么一个懒洋洋的动作却锋利尽显。
蔺秋闻言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好好好,我在门外听到了衣料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所以你大概是爬到墙角的。”
“没别的了?”顾九死死地盯着蔺秋的双眸,想要从其中找到一丝撒谎的证据。
蔺秋毫无退缩地回看顾九的眼,笑容却略显苦涩:“你还是不信我。”
“没有,我信。”顾九垂眸,语气满是敷衍,就差明晃晃的告诉别人:我确实不信你,说信也只不过是走表面上的过场,客套而已。
“今天下午你还能继续拍摄吗?”蔺秋很快便转移了话题。
“可以,”顾九顿了一下,“她估计会安静一段时间了。”
“光安静一段时间可不够,”蔺秋淡淡开口,却多了一丝和他不符的阴沉,“小九,你必须让她消失。”
顾九愣怔了一下,抬眼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蔺秋,终究是笑了笑:“我会尽力。”
“好了好了,不聊这么严肃的话题了,你再睡会儿,下午还要拍摄。”蔺秋浅色的眸子里满是关心,却依然闪过一丝异样,却只让人误以为是病房内的光无意落进了他的眼中。
顾九依言躺下,背对着蔺秋。
闭上眼的时候,顾九突然开口:“蔺秋,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我们到底是敌是友。”
蔺秋坐在病床边,头枕在手臂上,悠悠的笑着:“小九,好奇心害死猫。不过就目前而言,我们非敌。”
只是非敌而已,也并不是友,对吗?
顾九没有再说话,病房内一片安静,剩下均匀的呼吸声,只不过真睡假睡,还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