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飞点点头道:“苦难当然是人生的一部分,但这个部分却不应该由自己最亲近的人带来。”
每个人的生活里岂非都有一个或一个以上亲近的人?
每个人的生活里岂非都有一段或一段以上痛苦的事?
一个人当然要遇到痛苦的事,否则他就不会长大,更不会明白希望和幸福究竟为何物。
这就像是早晨与黑夜,你喜爱早晨温暖的阳光,但你也用不着去痛恨黑夜阴冷,因为没有黑暗的丑陋,你便不会明白早晨的可爱。
但不论如何,你亲近的那个人应该是一个能给你快乐与正能量的人,而不是一个会带给你痛苦的人。
如果你亲近的人是这样一个人,那么我劝你尽快远离他,离得越远越好。
楚云飞眉头微挑,继续说道:“话说了这么多,你应该明白我们的意思了,今天……你非死不可。”
灵飞子的脸色骤然苍白起来,因为他知道这当然也是司徒空的意思,自己虽然靠药物和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入了圣玄,但是他很清楚,这种虚假的伪圣玄在司徒空的面前不堪一击。
司徒空揉了揉双拳,忽然笑道:“先前我还说自己的境界还不完美,没有打败一两个圣玄修士便不会踏入圣玄,师傅真是善解人意,这么快就送上门来了,看来我这次是不想成圣也不行了。”
灵飞子转身就跑,玄灵子忽然暴起,一拳轰向楚云飞的脸庞。
楚云飞有些惊讶,同时也有些苦恼。
喂喂喂……我跟你有何愁何怨?这里这么多人你不打,偏打我?
他当然不知道玄灵子是认准了司徒空与灵飞子不同,只要他杀向楚云飞,司徒空一定不会视而不见。
可惜他到底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谁说楚云飞的师傅就只有一个?
墨悲风眨了眨眼睛,微风中忽然响起他的叹息。
“掌门师兄……你知道吗?其实从很多年前,看见你这张脸的时候,我就一直很想揍你一拳了。”
于是他真的揍了下去。
一声巨响,山地崩裂。
掌门卒。
灵飞子也没能逃走,准确的来说他的人其实已经逃出羽化门的领地了,但他的命却丢在了这里。
因为陪着他一起走的,还有他这辈子最爱的一把剑。
那把剑叫做掌门灵剑,在他身体里穿肠而过。
这样,他们便永远地在一起了。
楚云飞望着远方,叹了一口气。
“真是一个美好的结局啊……”
确实是一个美好的结局,但这个结局只属于灵飞子。
至于活着的人,他们自然还要面对未来的苦难。
未来很苦,但熬过去以后你会很酷。
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要相信只要活着就还有创造奇迹,或是让生活变得更加美好的机会。
如果你的人生已经非常美好,那你不妨再多花一些时间去好好享受。
这座大殿的大门本是朝北开的,大门上的门环本当镶金带钻,金光闪闪。
但现在这座大殿不仅没了大门,而且还坍塌了一半。
哪怕你是这里的常客,现在也只能依据有些残破但依然挂在显眼处的门匾确认这是哪一间大殿。
但司徒空不用,因为这里是他日思夜想的地方。
一个人若是对一个地方念念不忘,就算这个地方被烧成了灰,但只要一眼他还是能认出。
能令司徒空梦寐以求想要回来的地方自然只有羽化门最豪气、最神圣的地方……升仙殿。
楚云飞一走进了这个地方,他就一直在观察。
观察升仙殿残破不堪的狼狈样,观察司徒空的表情。
但司徒空的脸上却并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他太平静了,平静的就好像是一潭死水,仿佛不论这里变成了什么模样,都与他无关。
但这个地方又怎么可能与他无关?
楚云飞想了想,这个问题只剩下了一个解释。
那就是这个地方不论变成了什么样子,司徒空都还爱着这里,深爱。
升仙峰上的每一处建筑都在仙魔大战的时候被悉数破坏,受损最轻微的住宿也被不知哪个强者一剑削去屋顶,难以再住人。
即便是战场之外的羽化山也同样好不到哪去。
受损最严重的还得属楚云飞自己开的酒楼,也不知是哪个“目光雪亮”的武者,竟然把这里打得只剩下一堆无法重新利用的砖瓦废墟。
可即便这里依然完好无缺,又有什么用呢?
守着这家酒楼的人都已经不在了,留下的人心也死了一半,哪怕酿酒的手艺再好,此刻他和她也只能酿得出苦酒。
没有人是喜欢喝苦酒的。
孟少然脸色如土,但翡南烟的脸色却比他还要难看。
“南烟……”
“你别说了……少然,我都懂……我都懂……可是我都懂又能怎么办?”翡南烟双眼通红,泛着泪光,她转头望向孟少然,骤然间潸然泪下。
“我们还是羽化门的人吗?他们会不会也要把我们赶出去?”
孟少然摇了摇头,坚定不渝地说道:“我们当然是羽化门人,你放心,只要楚师兄还在,他就绝不会让我们受到别人的欺凌。”
趴在孟少然怀中的少女忽然抬起来头,她认真地对少年说道:“少然,我想学剑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羽化门就是楚云飞的家,所以羽化门的经也是他的经。
楚云飞扫视了一圈仿佛遭受了地震摧残的山门,然后对站在自己身前的两位师傅说道:“我们羽化门算不算完了?这副鬼模样,来年甭说维持十大仙门的地位,我看就算是招生也难。”
“不会。”司徒空摇了摇头,说道,“我们的房子虽然毁了,但我们的人心还在,甚至因此凝聚得更紧密了。只要我们的心还在这里,我们的家也就还在。”
墨悲风收起一贯以来跳脱的个性,破天荒地没有使坏,深情地补充了一句:“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所以我们只会变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