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叔指的是怀王,话里的“他”指的自然只有亲信王。
楚云海认真地问道:“但父皇您也并不是嫡长子……况且,大乾向来是立贤不立长。”
乾文帝自嘲地说道:“若你父皇这一辈没有贤者呢?”
“这……怎么可能,天下谁人不知道您的贤明?”楚云海反驳道。
乾文帝的脸上泛起一抹苦笑:“事实就是如此,当年除了你大伯父恶名远扬以外,朕与剩下的其他几位皇子都是半斤八两。你知道为什么最后是朕坐上了这个位置吗?”
“因为在剩下的人里您就是嫡长子?”楚云海试探性问道。
乾文帝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因为当年亲手杀死你大伯的人就是我。”
若无贤者,杀不贤者方为贤。
楚云海若有所思,他想到了他那已经死去的三位兄长,三人虽然在政治上都有着自己的一套,但品德上依然有着大问题,特别是那位在百姓眼皮子底下被学成还朝的神姬郡主拖行致死的大皇兄。
他又想到了自己那位最小的弟弟,可惜在他们这一辈皇子里,并非没有贤者啊……
“但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这个原因可以说服天下人却无法说服先皇。”乾文帝继续说道。
“愿闻其详。”这一刻的六皇子除了与乾文帝有着父子关系,还有着一种亦师亦友的关系。
所有的皇子里属楚云海为人最谦和,各方面与乾文帝都最像,因此乾文帝也非常喜爱这位皇子。
“数百年前先皇还在的时候,曾有个羽化门的道人向他泄露过一个天机。”乾文帝将视线稳稳地放在楚云海身上,正色道。
楚云海正襟危坐。
“他说,朕会有两个出色的儿子,一个修行天赋异鼎,文武双全,这辈子最少也能达到他的高度,另一个虽然资质平平,可却是天生的帝王,他为人亲和,气运亨通。”乾文帝认真地说道。
楚云海睁大了双眼,他几乎可以确定乾文帝所说的第一个皇子一定就是楚云飞,然而……第二个皇子会是谁?乾文帝又为何会与自己说这么一番话?
乾文帝继续道:“你应该可以猜到,朕所言第一个人就是你最小的弟弟云飞,现在朕告诉你,第二个人就是你。”
楚云海扑通跪下,诚惶诚恐道:“儿臣愚钝,怎敢有如此心思,何况儿臣自认不如小弟,又凭何与云飞相争!”
“你不用慌张。”乾文帝平静道,“王公公是朕的人不会多言,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和王公公,我问你若朕有意将皇位传给你,你是争还是不争?”
楚云海冷汗直流,不敢说话。
乾文帝不怒自威,又平静地问了一遍。
“若天要你争,你是争还是不争?”
王烦一语不发,冷漠地旁观着一切,就好像根本就没有置身此处一般。
身位皇帝身边的红人,他比谁都清楚如何才能活得能好,如何才能活得更久。
该听的东西有时候可以忘记,但不该听的东西他绝不会记住。
楚云海内心翻江倒海,思维不停地转换着,自己究竟是争还是不争?这到底是乾文帝的暗示,还是挖好的陷阱?
若是陷阱,那么后果实在太严重,可即便如此,只要不排除另一种可能,这种诱惑就实在太大,大到整个天下也没有几个人愿意去拒绝。
终于,换了十来口气之后,楚云海硬着头皮视死如归道:“若天要儿臣争,儿臣当然要争!”
乾文帝笑着说道:“你这臭小子就是废话太多,这么简单的问题,用一个字回答不就好了?”
见状,楚云海终于松了口气。
然而不等楚云海彻底放松,乾文帝又吩咐道:“既然你要争,就得拿出争的本事来,谢惊云与李长歌都不在皇城,如今朝廷里属你与兵部尚书两人兵法最好,朕命你为护国大将军,你可有本事亲自领兵十万与你城外的几位皇叔一较高低?”
楚云海明白光凭自己与那十万人根本就不可能是城外八旗王的对手,但依旧毫不犹豫地应道:“有何不敢!”
乾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虎符拿去,无需死战。”
“儿臣领命!”
等到楚云海告退以后,乾文帝才收敛了笑容对身边的王烦说道:“小烦子,你说海儿到底能不能挺过这一劫?”
他似乎从来没有担忧过自己的安危。
王烦微微欠身,身子找了一个合适的幅度,正好弯到比坐着的乾文帝要低一些。
“六皇子乃天人所归,陛下觉得殿下能,殿下就能。”
乾文帝笑着摇头,问道:“其实羽化门的那位仙师只与朕说过飞儿的不同。”
王烦的眉头微微扬起。
“你可知朕为什么要骗他?”
“奴才不知,还请陛下指点。”
“老九虽然本事不小,可是却从来没有过要做皇帝的打算,对他来说,坐上这个位置就像是雄鹰被拘束在了囚笼里。”乾文帝苦笑道。
王烦笑着安慰道:“陛下说笑了,这世上哪有像皇宫的一样的鸟笼。”
“不过是大了一些罢了……”乾文帝叹气,他的目光不知为何忽然望向了天际。
只有从小陪着他的王公公明白,其实陛下的所爱也在远方啊……
因为十万金吾卫不顾性命的抵挡,八十万叛军并没能在第一日的清晨顺利进城。
皇城里分外的冷清,百姓中的男人们但凡有点力气的都去参军了,而剩下的妇孺老弱则躲在了家中,但他们却并没有就此不作为,而是凭借自己的绵薄之力从事生产,为前线的士兵们送上了食物、水源,还有许多因为时间急迫而有些不太合身的衣物。
如同所有的街道一样,长安道也分外的冷清。
但唯一不同的是,这里住着的人都是长安城里的权贵,他们不用参军也不用从事生产,但他们之中的大部分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眼看长安城就要被破,他们是反还是不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