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神御剑的陈抟溪虽然一言不发,始终保持着沉默,然而这时候他的脸上却出现一抹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的目光一直未曾离开过落雁城主的身体,只要对方的身上一有变化就绝对逃不出他的观察。
但也正是因为察觉到了落雁城主的变化,陈抟溪的脸色才越来越不好,因为在他的感知中,落雁城主身上修为竟然在逐渐变强,对楚云飞打出那一拳的时候,落雁城主还只是灵玄九品的修为,然而只是与自己对了两招,过了两个眨眼的时间,落雁城主的修为就已经逼近银玄,甚至隐隐有突破的迹象。
任何一名通过祭献的方式来到人界的恶魔其本身修为都会下降一个档次,好比原本有着银玄一品实力的魔族一旦通过唤魔者的身体出现在人界,那么他的这一道分身就只能发挥地玄一品的力量,也就是原先的十分之一。
然而眼前这位附体落雁城主的恶魔显然修为远超陈抟溪本身,而且看样子他还在熟悉这副新身体,逐渐巩固修为,若是时间久了说不定落雁城主不仅可以突破到银玄境界,甚至就连那位魔族分出来的神念都会恢复意识。
一旦让那名魔界中人恢复了意识,对于整个人界来说结局都是可怕的,若是他一心避战从此潜伏在人界,再进一步找准了时机召唤出自己的族人来,威胁的程度之大甚至更甚于仙道十门联手。
陈抟溪并没有思考这么多问题,只是他的本能在告诉他绝不能再拖下去。
他抬起右臂,隔着十多丈的虚空,朝落雁城主狠狠一点。
随着一指点出,空气中骤然呼啸着传出数声凄厉的鸣响,那柄散落满天的天瀑剑终于再次凝形,自老瘸子的指尖电光般射向落雁城主的身体!
落雁城主的反应也是极快,竟然单凭一缕神念的本能,提刀一招移花接木,运用巧劲弹偏了天瀑剑的去向,完美地化解了陈抟溪的飞剑攻击。
老瘸子暴露在空气中的眉头有些僵硬,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微涩,方才那一个回合,不论老瘸子承认与否,落雁城主的神智定然恢复了一些,但苦恼归苦恼,手上的动作却却不见慢。
落雁城主的身后,卡在地面缝隙中的那一柄绝世名剑倏然再次分化断裂,如同飘舞飞扬在半空中洁白的雪花一般,只是速度极快,快到落雁城主想躲也没办法躲开。
亮银色的剑影如同无数个光点反复在落雁城主的周围不断穿梭,饶是落雁城主身法高明,身上也多出了无数个血洞。
然而与那些雁回楼上的宾客不同,唤魔者的可怕就在于他们难以被杀死这一点,魔族本身寄宿在唤魔者体内的就是一道神念而已,就算这副身体气绝,他们也照样可以强行控制行动,除非消灭他们的神念否则就绝无被灭杀的可能。
正是因为这一点,唤魔者往往比同境界的修士要强。
幸好陈抟溪如今是稳扎稳打的银玄七品境界,对付一个稍强的唤魔者,除了生命力太强一时半会无法解决以外,战局的情况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能做到压着落雁城主打,而不至于被牵制。
感觉到空地上玄力相撞激烈的战局,确认安全以后,楚云飞这才从废墟中爬出,这位蒙了一身灰的秀才公子才看见落雁城主的凄惨模样后就忽然喊了一句倒士气的话来。
“居然变强的这么快!老瘸子你抓紧点,再拖下去小心待会被压着打。”
陈抟溪微微苦笑,数百枚剑片再次掠空,只是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一次陈抟溪没有着急进攻,而是仅仅只让这些剑片包围了落雁城主。
在湖水上急速旋转绕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圆形的剑片飞得飘逸而流畅,一时间令人有些心驰神往陈抟溪的风流手段。
这些剑片时而贴地掠过,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时而钻入湖面以下,溅起一蓬湖水;时而从被当作活靶子的落雁城主衣衫中刺出,带出一抹血迹,然而这些剑片却偏偏就是不肯发动最凌厉的进攻,仿佛就像是等待着主人命令引而不发的箭矢一般。
陈抟溪神色肃然,脸上微微有些苍白,显然是在这一招的准备上花了不少精力,这无数枚剑片编织而成的剑网密不透风,凑在一起就仿佛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不论落雁城主在剑网中如何试探挣脱,在绝对的速度面前都只是徒然。
天下万物除风可出入,再无一物可进出剑网。
老瘸子陈抟溪咧嘴一笑,这回站直了身子,不瘸了。
“既然死不了,那我就撕碎你的身体,看你还如何行动!”
随着这一句话落下,满天的剑片骤然落入倾盆大雨。
落雁城主下意识地抬头,然后空洞虚无的眼神中突然出现了一抹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他没能做出任何动作,他的身体就被无数枚剑片插满。
这一回那些剑片没有撕碎他的血肉重新掠出,而是极为残忍地停留在了他的血肉中缓慢蠕动。
落雁城主依然没有就这样死去,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情,显然在这生死关头,那名魔族强者的意识终于醒来,可惜为时已晚……纵然天神下凡,也休想逃过老瘸子精心准备的这最后一招!
正在落雁城主浑身惊恐地颤抖着的时候,风中忽然传来一道淡然到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
“剑聚!”
这一道声音仿佛死神的宣判。
下一个瞬间,天瀑剑强行撕裂落雁城主体内的血肉与筋脉,在他的身体中凝聚成形,剑柄将落雁城主的头颅撕裂两半,从中显出,剑尖斩断落雁城主的双腿,最为凌厉的剑锋则是直接将他的身体扯得粉碎。
一滩烂泥浮在地上,浓郁的魔气混着令人恶心的血气升腾而起。
刹那间,那名魔族强者的神念直接舍弃了这具无法挽救的身体,然后朝着更南的远方逃掠。
陈抟溪冷然喝道:“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