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人呼吸凝滞的那一刻,两个正在对赌的年轻人又一次同时揭开了骰盅。
十二个六!
又是一模一样的结果。
凤栖楼里就像是炸开了锅一样,这样的结果已经连续上演了十次,对赌的双方就好像是能操纵骰子的点数一样,不断地摇出六个六的结果,没有人没有一次变过。
这不仅仅关系着凤栖楼从此以后的归属,甚至还关系着景阳世子的性命,所有人的心都几乎悬到了嗓子眼。
懂点赌术的男人开始向自己的女伴侃侃而谈,如此僵持不下的情况,景阳城里还是头一次出现。
女人们则像是发现了宝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与景阳世子对赌的年轻人,心里不知道打起了什么小算盘。
然而此刻身为当事人的两个赌客却都很平静,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几乎没有表情。
双方手里摇来摇去的仿佛就像是大人们用来哄小孩睡觉的摇铃。
这几个来回里没有人动用了作弊技巧和玄力,双方纯粹是靠赌术对拼,景阳世子显然有听音辨位的能力,每一次摇完以后都会将耳朵凑近听一下,如果不满意的话还要再摇上几次。
相反,拥有镜瞳的楚云飞则轻松的多,即便是不用刻意去感知,他也可以看出双方的点数,这是镜瞳自带的功能,可不能说他是在作弊。
在前面十次的大小比拼里她都只是随手一掷,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干脆利落得就像是在切蛋糕一样。
但偏偏每一次他手里要出来的点数都是六个六,没有半点偏差。
仿佛冥冥中有一双看不见的双手在暗箱操纵着一切。
八百旁门之一,赌术。
多亏了无字天书的帮忙,他才能在短时间里精通赌术,手法自然,可以做到随意地摇出自己想要的点数。
景阳世子的额上渐渐岑出了冷汗,他的双手甚至有些轻微地发抖。
一直以来催促对方速度行事的人都是他,但今日在楚云飞面前他们的角色却互换了。
赌博不仅是赌术的比拼,在赌术相当的情况下,这还会是两个人心理的对拼。
拥有主场优势的景阳世子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一种压迫感在楚云飞面前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反而倒是他总能在楚云飞身上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这杀气并非是在针对他,而像是一个手上沾染了无数鲜血的剑客无意间释放出的气息。
可楚云飞才多大?怎么可能杀得了那么多人?
想到连续十局同样的结果,景阳世子不禁眉心发痛。
这绝不是巧合!
楚云绝强装镇定地抬头,眼前的少年表情依然平静,就像是风中的蔷薇,孤傲而从容。
“阁下的赌术真是令人敬佩,”景阳世子微笑着开口,仿佛是真的在由衷地赞赏着对方,“但这样下去,怕是到天亮都无法结束,不如我们再六颗骰子,一局定胜负如何?”
在赌桌上首先开口想要结束的赌局的人往往会呈弱势,先不说其他,光是在悍不畏输赢的气势上就会弱了对方一截,但景阳世子已别无选择。
再这样拖下去,精力也好,心态也罢,最先倒下去的人一定是他。
在这之前从没有人能在赌桌上将他逼到如此地步。
他自嘲地一笑,今后可能也没有了。
“那如果最后还是平局呢?”楚云飞就像是赌桌上的一柄利刃,再坚硬的盾牌都无法抵御他的锋利。
殊不知他年少时就领军打仗,大大小小胜仗败仗不计其数,论心境岂是一个养尊处优的王府世子可以比的。
而且在赌术上他也一点都不比景阳世子差。
“若是平局,则说明阁下与我技艺相当,这三座青楼就当我送阁下的礼物了,剑客尚且会惺惺相惜,你我同是赌神,又何必执着于生死。”景阳世子不失礼貌地回答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只能赢了。”楚云飞淡淡地开口,丝毫不给景阳世子留面子。
景阳世子强忍下一口怒气,心道不能乱了自己的心境,一局过后他就可以摆脱这人了,到时候让王府客卿出手做了这人,他楚云绝依然是江南第一赌神。
十二颗骰子分别加入两人的骰盅里。
景阳世子将骰盅里的骰子摇得如晃铃般响亮。
未几,骰盅狠狠击在赌桌上。
一声清响,仿佛宣告着万事已定。
万事却是已定,只不过被定的是你。楚云飞心中凛然道。
他的双手忽然交叠按在赌桌上,然后一阵风起,年轻秀才高喊一声:“起。”
骰盅应声起舞。
楚云飞伸手拿住骰盅,依然只是轻轻一晃。
然后按在赌桌上,率先揭晓了自己的点数。
十一个六,一个五。
景阳世子畅然大笑道:“真是让人佩服,即便在最后关头,阁下还是如此冷静,可惜实在是随意了一点,本世子的命阁下依然没能拿走啊……”
楚云飞淡淡道:“你觉得未必,我却觉得已经够了。”
景阳世子温笑着拿起了骰盅,然而,就在他看到自己点数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却在一瞬间凝固了。
骰盅下的点数分别是一、二、三、四、五、一、二、三、四、五、一、二。
竟然连一个六都没有……
这滑稽的点数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不可能!”他的嘴巴张得甚至能还不费力地塞下一个鸡蛋,“这不可能!”
景阳世子的脸色立马变得惨无人色,仿佛身体里的血被抽之一空。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动了什么手脚!咳咳……来人,给我拿下他!”景阳世子输了之后不肯认帐,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楚云飞微微一笑,他的确是在拍桌的一瞬间动了手脚,可却并没有动用玄力因而没有任何人察觉,这种手法是八百旁门里记载的一种手法,可以通过拍打,引起介质的震动,以达到改变远距离事物的效果。
一口血痰溅在身前的桌面上,楚云飞大手一挥,直接将整张桌子掀了起来,挡住了景阳世子肮脏的血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