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将军说的是,但是以我之见,我们需要从长远局面上来考虑,上庸虽地广山多,民风剽悍,咱们兵力捉襟见肘,然而襄樊之战却是关乎到我军基业,一旦攻下襄樊,我大军就可以随时集结威胁许昌,上庸北邻汉水,西接汉中,周围多山,东面是襄阳与南阳,倘若我军攻下襄阳,则上庸再无曹军威胁,曹军更不可能轻易渡汉水来犯我上庸,自然上庸的防备任务也就轻松许多,此一举两得之虑也。”
刘封在上面长篇大论,孟达捻胡子的手都抖了一抖,心里寻思着这小子以前就是个武夫,脾气还差,前几天还抢老子的仪仗队,怎么今天转了性了?难道是我看错他了?还不是很熟络的申耽申仪两兄弟更是目瞪口呆,申耽寻思道,想不到这刘封不仅会带兵打仗,胸中也计略纵横,不愧是刘备的养子。
但是关键的问题还是没解决——到底要派多少人去增援。
四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话。
刘封闷头苦思,忽然灵光一闪,说道:“为什么前将军不找益州要增援反而找咱们要增援呢?”
申仪好像对刘封很不服气,大剌剌道:“这不废话,上庸离襄阳近嘛。”
申耽瞪了申仪一眼,孟达在一旁瞟了刘封一眼,像是说:这憨怂你不揍他?
谁知刘封听了像是完全没反应,兴高采烈地道:“对啊,是因为咱们近,所以益州虽然有兵但是路途遥远,所以没法增援,但是咱们一样也可以要增援嘛,咱们离襄阳近,汉中又离咱们近,沿汉水下来就是上庸,我去增援荆州,汉中增援我们嘛!”
众人无话,忽然有点冷场。
良久,孟达才道:“如此一来,汉中向上庸增援,益州也得派兵去补充汉中的兵力......”
刘封道:“对啊,就相当于军队换防嘛。”
“巴蜀多山,这样频繁出兵,那粮草耗用就得很大......”
刘封满不在乎地道:“不要在意那些粮草,我敢保证,这是物超所值的。”
刘封完全知道孟达在想什么:关羽如今进展顺利,已经水淹七军,形势一片大好,实在不济退回来就是了,而益州刚才打完汉中,如今连续用兵,且道路艰难遥远,耗费粮草无算,益州不会支持这种想法。
但是孟达一定想不到就在不久的未来,此时正威震华夏的美髯公关羽会丢城失地,兵败身死,倘若他知晓未来,一定也会派兵增援。知晓未来,洞悉全局!这就是穿越者的开局优势!刘封仿佛置身于浩瀚的星河之上,每一颗星星的痕迹都看得一清二楚,而自己就像是那星河中航行的大船,风浪扑打在脚下的甲板上,自己岿然不动,俨然一代名将。
既然主将都这么说了,反正到时候怪责下来也是刘封扛着,于是众人就默认了。
申耽咳嗽了两声,跪坐起来,对刘封抱拳道:“将军神机妙算,末将愿领私兵两千以助公子!”
“好,多谢申将军相助,那就这样办,我挑选两千士卒,由我统领走陆路奔赴荆州,申耽将军则率私兵两千沿汉水坐船增援!申仪将军和子度留守上庸,整顿军备!”
孟达忽道:“不可。”
众人都看着他。
孟达道:“申氏昆仲久镇上庸,素有威名,二位将军的人马留守上庸更为妥当,刘将军可多带一千人马前去支援荆州。”
申仪的脸色涨红地像个老番茄,正待说话,申耽桌下的手悄悄地碰了碰他,申仪看向申耽,申耽却闭上了眼睛,于是申仪便不说话了。
孟达这么一说,刘封想想也是,申氏兄弟手下人马的战斗力可能不够看,守乡里倒没啥问题,于是便道:“好,我就自带本部精兵一千,再挑选两千士卒,星夜奔赴荆州。”
众将齐齐坐起身来:“末将领命!”
刘封送众人出了大门,孟达先一步早走了,申耽申仪走在后边,见孟达的马车走了,申耽也上了马车,申仪却道:“我同兄长坐一辆车。”便钻进了申耽的马车,申耽示意马夫驾车出发。
申仪一上车便道:“刘封就是个莽夫,兄长还说他有大谋略,就这换防增援的法子,谁不会呢?”
申耽笑而不答。
申仪又道:“那孟达更甚,说什么山郡初附,需要防备,不就是防的咱们?兄长好心助他两千人马,他也不要,难道是怕咱们临阵倒戈,把他们卖给曹操?听说这人是扶风人,扶风早年战乱不断,士人百姓流离失所,这人就是那时候逃难下来的,这种难民颠沛流离,生性多疑,不信任咱们。”
申耽笑道:“你我刚归附汉中王,难免的,何况他们也不是刘备。”
“兄长把家小宗族都送到锦城去了,他们还是信不过咱们。我看他们呐,成不了大事,不如早做打算。”
申耽这才严肃道:“你我本是兄弟,有些话我还是要同你讲清楚的。刘备素以宽仁待人,没有动咱们的意思。这两人待咱们怎样,跟刘备的态度没有关系,只要咱们安分守己,这两人暂时信咱们也好,不信咱们也好,都拿咱们没什么办法,咱们申家便在上庸稳如泰山。但是咱们在上庸经营多年,刘备肯定对咱们有忌惮,倘若稍有不慎,授人以柄,他们巴不得给咱们连根拔起。我就想保住咱们申家这一点基业,惹事添乱你小子是最拿手的,你可别再给我添麻烦了。”
申仪哼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申耽叹了口气,他这弟弟就这性子。
于是刘封写信向汉中求援,自己带着三千人马就往襄阳进发。
虽然是写了信求援,但是还没得到回信就已经出兵了,在他人看来刘封这无疑是先斩后奏,只有刘封很清楚自己的求生欲有多强,凭刘备与关羽的情义,自己要是不去救关羽,等关羽死了,自己那点养子的情分一文不值,就是等死。
上庸中间是盆地,出了盆地全是山,刘封军走得有些艰难,还好刘封带的都是蜀军,多为山地步兵,又是轻装上阵,军粮辎重放在后队,大队行军速度减缓得不多,就是辎重队有点脱节,不过只要到了荆州,军粮和辎重也就不用愁了,江陵是座大城,关羽又多年经营,据关羽自夸可当十万大军,城内粮草肯定充足。
刘封也没有骑马,马匹都放在后面的辎重队伍里。连续几天的急行军让刘封走得有些火气,再加上迫切的想救关羽,刘封真是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荆州。
很可惜没有那种条件,刘封只好祈求自己走得够快、关羽败退的慢一点,最好是能赶上襄樊攻伐战。
关羽在信中言他已经水淹七军,以汉水来隔断襄樊二城,樊城久攻不下因而要上庸援兵相助。接下来如果剧情没发展错,就是吕蒙白衣渡江偷袭荆州了,但是刘封也不知道吕蒙究竟啥时候偷袭,说不定这时候已经攻占江陵了呢。
刘封寻思着忽然想笑,要是自己到了关羽还是死了,自己到底是算支援了荆州,还是算支援不力再加上先斩后奏的两重罪名呢?
只是现在不是能笑出来的时候,关羽啊关羽,你千万可得撑到你这便宜侄子赶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