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是个好日子。端午节的风俗礼数保存的较为完整，刘约前世也算是见过世面，再者，端午也不是过的头一个，激不起他太大兴趣。
按规矩讲究完，该挂的该洒的都归了相应的位置，刘府剩下的事便是准备明日丫鬟和家丁的婚宴。不求也不能太奢华，可保证一桩喜庆还是必要的。
上午没刘约什么事，他又窝在书房里瞧了一上午的论语。休假的刘昭闲来无事，去偷瞧几眼，虽不理解他这时候读论语的目的，好在是安心读书，读什么不是读，多半是成竹在胸，用不上操心。
两个时辰的“乖巧”换来了下午的逍遥，就着店里忙碌过后的闲暇，他钻进小饭店。有日子没有理会店里的情况，今儿可是要好生看上几眼，毕竟前些日子自己是那么的“努力读书”，钱枭偷懒可说不过去了。
钱枭没让他失望，短短五天的光景，小饭店又骗到了千两银子。如何骗到刘约不清楚，钱枭自然不会和他说，许叔也是一脸无奈，似乎这笔银子赚的颇为下作。银子这东西揣进兜里就是宝贝，管它是怎么来的，反正赵班头没有拿下钱枭，又没听说文登谁家要喊冤。
钱枭一脸得意地听着夸赞，时不时蹦出豪言狂语，似乎有十足的信心赚到五千的流水。刘约不知道更不在意他这信心从哪儿来的，也不想和他多聊，敷衍几句便奔着后厨去了。
刚进后厨便觉察氛围不对，一直笑呵呵的龙威砚面色深沉，没心没肺的花虎也舍弃酒坛，坐在窗边生闷气。
何力率先发现东家的到来，苦笑道：“东家来了，这事儿交给您了。如鹰老赵，咱们让一让，这三位谈去。”
刘约还没闹明白什么状况，后厨瞬间就剩下仨人。他先看向花虎，花虎不理他；又用视线询问着师叔，龙威砚倒是回应了微笑，可那笑容并不好看。
“这……”刘约尴尬开口，“难得呀，您二位吵架了？花虎你这什么脾气，不和主厨吵一顿就不自在？说话！”
花虎似乎等的只是一句话。刘约话音一落，他便转了身，灌上一口酒说道：“少爷，俺不是和龙爷置气。昨个辛苦一晚上，今早儿啥都没卖出去！龙爷他难受，我这也不好过，一来二去，心情越来越糟，不就僵在这儿么！”
刘约怔道：“许叔也没说什么呀，不是挺好的吗？”
龙威砚喃喃道：“登州府怎么就不吃粽子呢？”
没让刘约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花虎抢话道：“龙爷啊，不是俺们不吃粽子，是您那玩意儿它就不是粽子！放枣儿、放豆沙我见过，放肉？这都不打紧，粽子竟然还有咸的！你说……”
甜咸之争，莫非在明朝就开始了？
刘约算是明白了。他哈哈一乐，正准备让这爷俩不用上心，花虎的话却拦不住了。“卖不出去不耽搁自个儿吃，咸粽子倒是下酒……赔的那些糯米和后肘也不算啥，关键是让望仙楼那群人抢了先呀！人家刚开张呢，头一道手艺就赢了咱！俺是不服，可……唉！”
“你说望仙楼开张了？他们不是说推迟到五月中旬么！”
花虎见少爷发话，语气缓和不少：“店还没开门，今早却和咱开张时类似，先在门口摆摊卖粽子呢！”
刘约刚才来的路上遇见百姓们在谈论粽子便宜，本以为是自家买卖，却不想是同行的。听花虎的意思，自家不单没赚钱，还给望仙楼做了个好的衬托。
看起来真不是一遭粽子的事儿。
刘约思考片刻，冲二人笑道：“咸肉粽子是南京那边的口味，咱这里暂时不适应，没什么要紧的。这事儿就算结了，二位也别生气，咱买卖还得过呢。花虎，给师叔斟茶，休息一阵准备好晚上的买卖。咸粽子你留几个下酒，剩下的都给刘府送去，我爱吃！”
龙威砚轻叹一声，接过花虎递上的茶，嘴里却唠叨着，说是昨夜没听花兄弟的是自个儿的错……
东家都不在意赔赚花虎更不在意，二人相视尬笑，甜咸粽子的较量就此打住。
和望仙楼的较量却刚刚开始。
……
刘约没在店里耽搁太久，安抚好后厨情绪后便上了街。心中还是有些计较的，他没有直接回府，而是拐弯抹角地绕到了望仙楼所在的街上，隔得远远的，先探查一波敌情。
可惜没有任何敌情。望仙楼估摸就是趁着节日出来热热场子，早上的摊儿结束就算完，现如今依旧大门紧闭，里面到底是什么模样，外人还是瞧不见的。
“我说呢，它要是真开张了，小武和赵南应该和我请辞了才对。”
一无所获的他回了家，在大门口就被大牛叫住。二话不说地给他拽到了别院中，大牛指着凉亭无奈道：“少爷，两百来个粽子，刚才让田五称了下，百余斤。您这胃口不错呀！”
刘约瘪着嘴走向粽子山，剥开一个尝尝鲜，顺手扔给大牛一个。这年头的咸粽子估计刚起步，口味还是有些奇怪，能吃但称不上美味。
“明年可以尝试一下火腿或者蛋黄的。”
品评结束他回头一望，大牛腮帮子鼓着，五官皱在一起，想吐又舍不得，好不容易将大半个粽子囫囵吞下，噎的眼泪都出来了。
“难吃？”
大牛把剩下的半个粽子包好，掂量了许久的措辞，最终还是不想委屈，点头道：“一言难尽，无福享用。”
刘约才不管那些，抓起一把粽子塞到大牛怀里，“来，给明天的新人送过去一点，然后拿些回去给兰花姐和我的侄女们尝尝！”
大牛不好回绝，象征性地抱走不少，剩下的都给刘约留下了。
剩下的不多，看着还有二百来个。这二百个粽子承包了刘约的一日三餐，一直吃到了初八，剩下的实在没法保存了，他趁着夜色去了趟坟地，给老马他们上贡去了。
咸粽子暂时输了一成，目前看来在登州府这一块，它想翻身没个三五年不成。万幸刘约有的是日子能过，总有一天他会让登州变成甜党咸党分庭抗礼的局面。如此远大的志向是以后的事情了，眼前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初九清早，望仙楼向刘府递上帖子，说是明日开张。
四月底推到五月十五，五月中又提前到初十，杨家这买卖开的真不容易。
可不管多不容易，人家也是要开了，有座小饭店终于有个像样的对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