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约郁闷回到府上，本想着找到二姐认个怂询问清楚，却被告知刘婳领着下人去走街坊，估摸着傍晚才能回来。
干等也不是个事儿，更不是他的风格。二姐的回家给他带来了久违的惊喜，同样也带来不少糟心事，多少影响了他自己的节奏。本打算的巡司摆摊只好搁置，但现在闲来无事，在家待着还要面对二姐的“严刑拷打”，想来躲出去是个不错的选择。
既然决定了便要去做。留给二姐一封信，让她在爹娘面前替自己遮掩一下，收拾起寒酸的家当，偷偷摸摸出了家门。
躲过许叔等人，他将放在红袖里的铁板抬到车上，又从后厨顺走各式佐料，趁着中午整座县城都困乏的紧，驾着小马车出了城门。这次贵在神速，他没有闲情在路途摆谱，老马一路狂奔，一个时辰就到了目的地。
赤山巡检司，类似刘约原处年代的边防派出所，主要职责是协助衙门维护沿海治安，或与卫所一同对抗海盗倭寇的入侵。戚继光总领登州时，倭患除掉大半，至隆万年间虽有小规模的骚扰，仅凭巡司的百余人便可轻易对付。
隆庆六年上半年，赤山一共就打了一次倭寇，待战的兵卒总觉得太过无聊，在巡检的带领下配合县衙将周遭的治安治理的井井有条。别说小偷小摸，就连里村之内的争吵都鲜有发生。
治安好了难免会松懈，每天除了日常训练，剩下时间只能喝酒解闷。起先下海捕上三五条鱼、多少捡些贝类，大锅一起便能满足十几口人的下酒菜，但总这么吃也不是个法子，早晚有一天会吃腻。
想着换换花样，可炒一锅菜不够分，多炒几次又太过麻烦，最终只能不了了之。巡检张柏山就是旁边村子的人，他趁机让自家亲戚拉起了买卖，替这群兵卒子准备酒菜。日子一久，一成不变的口味也造成不太大吸引，整个巡司又回到了大锅蒸海味的过法。
有需求自然有商机，不少周围村子的人想着过来做买卖，但都没和张柏山打好招呼，平白无故地过来抢生意肯定做不长久。经过几次不愉快后，也没人过来了，众兵卒只能靠着不好吃的张家菜勉强熬日子。
有人他就明白事儿。
刘约借着身份和送了不少好处，很顺利的和张柏山称兄道弟。一开始不过是一起喝酒，多熟络几次后，他提出了摆摊的想法，并开出张柏山无法拒绝的条件。
事情谈拢就要正式实施。本都打算好的是昨天开张，刘约因为各种原因晚来了一天。今天再来，理亏的他只能赔着笑脸，贱兮兮地往张巡检腰间塞着银子。
张柏山知道他的身份，也不敢多做造次，悄无声息掖好银子，轻笑道：“少爷，昨个准备的猪羊肉还在，天凉也坏不了。至于海味，您不是没来么，昨天就吃了。要不今天我派几个兄弟再去来点儿？”
刘约打量着日头，感觉现在准备晚饭正好，笑着回道：“那就麻烦张大哥了。别管是什么，只要是海里能吃的，你就给我送来。”
“好！少爷你先准备，我回去和兄弟们说说……多久能开饭？”
“半个时辰后就可以过来了。”
刘约送走张柏山，在一位比他年幼两岁的小卒帮助下，支起摊子。昨天已经试了，伺候十几人吃饭绰绰有余，伺候百余口，在不讲究什么造型摆盘的前提下，想来也不是难事。
他从车厢里扛出事先准备好的酱料，找来一口方坛，倒进去一半，抓把盐添点水，酱料就算做好了。
接过兵卒抗来的猪羊肉，与刀工不错的几位同时切片，忙碌了近半个时辰才处理完。而在他处理的时候，不少人已经聚集过来，好奇打量着他们忙碌，不少人还围在铁板烧周围，争取明白它是怎么做饭的。
刘约抬头一望，拥挤的人群再次勾起他的心理阴影。他赶忙将心思转到做饭上，抬起一筐肉片全倒在铁板上。拿起定制的尺长铁铲，将肉片铺散均匀，听着猪油滋啦，感受着火候。
铁板烧最大的好处是发热快受热均匀，用不上多久，大部分肉片已经熟了。
“开饭！”
张柏山早就通知兵卒们自带餐具，自带必然导致形形色色，海碗、砂锅都算好的，不少人还拿着半个酒坛，更有甚者，餐具不过是一副筷子。
刘约望着秩序井然的兵卒，铲着肉的时候恍惚以为自己是某食堂的大妈。头天开张的买卖手可不能抖，一人分上两片肉寻求着平衡，可量不够，后面还有大半人没分到，头几位也有不少吃完的……
“继续上！”
刘约一声令下，十五斤肉全部上了铁板。刚造出来的时候试过，同时烤十斤肉没问题，这猛然多出五斤，他心里也没底。
但随着肉片拥挤开来，铁板竟然还有富余的地方。刘约干脆放上几条小黄花、偏口鱼，合理利用任何资源。
当时铁板的设计就是有个坡度，在底处下方有个盒子，专门收集流下的猪油。这一点是陈铁匠发明的，直到他发明出来后，刘约才记起自己那个年代不少烤盘就是如此设计的。他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也乐得用收集起来的猪油做些别的，至少省成本呀。
待分完所有的肉片，他舀上两勺靠出来的猪羊油，炒上整铁板的蔬菜。冬天本就没多少时鲜蔬菜，巡司里也只备着萝卜白菜，但这种炒法炒的白菜吃起来肯定不同。
趁着炒菜颇受欢迎时，他处理起各式海鲜。海鲜吃的就是原先的滋味，也用不上他多做处理，把原料扔在铁板上，吩咐着小卒子看着就行，毕竟在几丈外就是海的地方，是个人就会处理的。
得着空先的刘约，走到胡吃海塞的张柏山身边，谢过称赞后，微笑道：“张大哥，兄弟们可否满意？”
张柏山豪气道：“这还用说！以后就我提供食材，少爷提供手艺，一天两顿！少爷可要多受点累，当然，那个是不会少的。”
刘约假惺惺回道：“哎，那个是次要的，将士们吃好喝好才是要紧事。”
“是啊，哈哈……”
话虽如此，没有那个刘约会不辞辛苦的远道前来？有些事情心知肚明，这买卖是稳赚不赔的。等自己在赤山待上两天，教会几位村民也不用自己亲自出马，这银子不是躺在家里赚的？
虽说这是大明朝，但纯靠技艺赚钱也是最好的模式。今天赚了一两，成本不过一遭车马劳顿和一坛酱料，赚多少就是多少。
“县令公子大人，”一位油滑的老卒子端着酒碗走了过来，“我代表兄弟们敬你一杯！”
刘约接过酒碗，一口闷下辣嗓子的劣质白酒。
“痛快人！”
能不痛快么，以后就是在这里放上两块铁板，每日让人来送一次酱料，一个月就三十两入账啊！
嫌少？
文登县有三个巡司，全部谈好了，每个月出几趟车马净赚一百两，还有比这简单的事儿？
虽然一开始累点，但承包食堂总比承包鱼塘轻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