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是呼呼刮过的风,周围的景物快速地后退,行人投来的惊异的眼光也变成一条一条流体线条模糊在景色中,整个世界好像就只剩下背后拉住的柔软的袖子和男生刚刚无助的眼神。
罪魁祸首逃离了现场,喧嚣被落在身后。
亡命天涯。
夏天脑海里浮现出四个字。
因为身体疲惫逐渐慢下来的速度,开始不得不和周围的世界融为一体,不得不看清同学们或惊异或暧昧的目光,在触及到班主任投来的不知名目光时,夏天一个回神,停下脚步,松开手,腼腆一笑。
班主任点头,目光洗礼,随后转头便走了。
突然停下的脚步没有使劫后余生的少年抬起头。
他长长的睫毛依旧在秋风中颤抖,就像两只单薄的蝴蝶,显得异常脆弱。
“节哀。”
她的声线单薄,周围的环境也很嘈杂,就好像投入石子的湖水,激起了波澜,而后又恢复平静。甚至连夏天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说过话。
但夏天确信,温阳听见了。
因为他抬起了眼皮。
那双盛满了痛苦和悲伤的黑色眼眸,就好像一个巨大的旋涡,翻滚搅动着他眼里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吞噬着他曾经的快乐、阳光和所有的一切。
很重。
好像有什么东西压住。
很沉重。
“哭吧。”夏天说。
她递过纸巾,转过头去,说:“我不看。”
手中原本轻薄的重量消失,想象中的哽咽的声音并没有到来,只有周围走过的大人的和学生的像是蚊子般嘈杂的密密麻麻的辨认不请的声音。
男生听起来很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缓慢的略带迟疑的黯淡的鼻腔音很重的声音从这一大片嘈杂中脱颖而出。
“谢谢。”
夏天回头,男生红彤彤的眼睛里还残留着因为哭泣而产生的温柔目光,就像被抢走糖的小孩子露出委屈的眼神,一如当年夏季被她欺负时的样子。
我亲爱的弟弟啊。
夏天抬头看着男生,微微笑:“不用谢。”
要是当初有人也这样救你就好了。
完美地收敛自己的情绪,把伤口藏在背后,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夏天指了指教学楼上的时钟:“还有十分钟上课了,我们回教室吧。”
温阳不知是没听清还是没听到,他只是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
收到的棒棒糖,慈祥的笑容,关爱的手,果决的背影,幸福的笑容,一幕幕,一幅幅诸如此类的画面就像卸了闸的洪水灌入大脑。
我是怎么知道的?
“我遇见过奶奶,她给过我棒棒糖。”她简要地说道。
他晦暗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仿佛是因为又找到她生前的他所不知道的样子而感到高兴。
这大概就是思念的极致了,找到那个人的生活痕迹,一一触碰他们,那么这个人就会好像真的仍然存在你身边一样。
妈妈不清醒的那段时间,她和爸爸就是这样伪装的。
“她还说过什么吗?”他的眼睛还是亮晶晶的。
没有了。我和她只是见过一面,说过一小会话而已。
夏天很想这么说。
但她不忍心。
“她夸你了。”
温阳亮晶晶的眼睛好像有些湿润。
“她说她希望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