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辰冰……”她曾经是那么盼着他回来,可是他真的回来了,她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两人就这样拿着手机,听着彼此呼吸的声音。谁都没有说话。
晨芸在一边着急,“辰冰哥,你怎么不跟晨沐姐说话呢?”
“你结婚了?”她听见他那边终于说话了,可是她却心里如同被什么利器拉开了一道口子似的。
似乎,她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可是她还是“嗯”了一声。
“爸爸都跟我说了,是因为家里的原因。我一听到消息就想办法赶回来了,可惜……”他话音刚落,夏晨沐便有些鼻子发酸。
这么多年了,他离开以后一点音讯都没有。他能跟晨芸联系都没有跟自己联系。
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她站出来解决问题义不容辞。毕竟当年若不是夏家的收养,她连一个家都没有。
她要如何等他?
难道要她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杳无音信的人身上?
“等我回来再谈吧,船要开航了,我这手机很快就会没信号,我们回聊。”
说完她便急忙挂掉了电话。
她脱力似的趴在床上,被子上迅速晕开了她的眼泪。
太久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她几乎都快要忘记他的声音了。
忘记一个人,最后忘记的是他的声音。
如果连他的声音都忘了,那,这个人就真的是要被她忘记了。
她的手机上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上面只有一句话,这是我国内的新号。
跟他通过电话以后,她整个人都是郁郁的。
连吃饭都是管家替她送上的刺生。
墨以勋有些觉得蹊跷,回房间来看过她,不过没看出什么。她坐在阳台的躺椅上看着书,一副努力用功的模样。
晚上她更是早早就睡下了,墨以勋处理好公事以后回到房间,觉得晚上的她确实挺反常的,莫非是下午游泳以后着凉了?虽然水温并不冷,可是上岸以后冷风一吹还是很容易感冒的,尤其是她从小这么爱生病。
想到这他走到她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没有事。
梦中的她并不踏实,那么多年了,她从来没有回去过孤儿院,更没有梦见过,似乎连梦见,都是一种折磨。她那么多年来使劲想要忘记那一段回忆,很少提起,也很少想起。
今天晚上,听到了夏辰冰的声音以后,她竟然梦见了小时候的自己。
她以为她已经忘记了,可是为什么孤儿院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甚至哪张桌子上什么位置有个划痕,甚至教室里面窗框的颜色,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一个比她高的男孩子把她重重推到在地,骑在她的身上扇了她一个耳光,“说,我放在桌上的面包是不是你偷吃了?你说啊!”
他的身高体重占了绝对的优势,她的小胳膊小腿慌乱的挥舞着,却挣扎不开。
他揪着她的头发,把她的头撞向水泥地板,一下一下地撞。她疼得眼冒金星。
她想要大喊出声,却发现自己就像脖子被掐住了一样,喊不出来。
她不停的被扇耳光,被辱骂,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头发从头皮上被揪下来的声音。
她拼命想要求救,可是却无论如何都喊不出来。
睡得迷迷糊糊的墨以勋从梦中惊醒,发现身边的女人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浑身出汗,他吓了一跳,赶紧开灯,她满脸都是泪水,眉头紧皱,似乎是被噩梦吓到了。
他赶紧把她抱进怀里,轻声想要唤醒她。
“大哥哥,救我!救我!”她喃喃说道。他脸色一沉。
她在梦中呼唤着的,怕是今天回国的那人吧。
她小的时候也叫他哥哥,可是一向都是叫他以勋哥哥。
那时,她认识的大哥哥,只有夏辰冰了。
几年了,这个名字依然横在他们俩中间,阴魂不散。
只是他现在没空跟她计较,拿起纸巾帮她把汗水泪水擦干。再把她握紧的拳头打开握在手里,轻声呼唤着,“夏晨沐,你醒醒,你只是在做梦而已。”
见她没有反应,眼角的泪水却没有停过。
“夏晨沐!我命令你,立刻醒来!”他厉声说道。
也是奇了,在噩梦中被困住的夏晨沐慢慢睁开了眼睛。
眼眸里面都是惊恐的神色。
“我真是小瞧你了,做梦还能叫别的男人。”他虽然很生气,可是却没有放开她,依然拥她入怀。
夏晨沐的眼睛渐渐有了聚焦,看清楚身边的人以后,平时觉得他再恐怖,如今也觉得他是自己能依靠的人。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哭。
潜意识里面,他一直是那个能让自己感到安全和依靠的以勋哥哥。哪怕他口口声声说着他恨她。
她委屈的哭着,就像是一个孩子那样。
她不知道自己梦中的事情在现实中有没有真实发生过,似乎她在孤儿院的事情,能记得的已经不多了。
可是这梦太真实了,真实到每一个细节都很清晰。
她竟然经历过这么惨痛的童年么?
不管是不是真的,她是被吓坏了,她忘了自己在做梦,那一刻,她就像是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小孩子那样,孤独无助。
醒来在他的怀里,她才真正感觉到一丝安全,仿佛劫后余生那般。
墨以勋没再说什么安慰她的话,只是就像哄着小时候的她那样,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等她终于安静下来,他解开了她的睡衣,替她除去衣衫。
他的动作是那样轻柔,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墨以勋去浴室里面把浴缸放满水,然后抱着她走进浴室,再把按摩功能打开,等她的身体没那么僵硬的时候,他在替她洗头洗澡,就像照顾一个孩子一样照顾着她。
而全程,她都面无表情,只是偶尔眼角掉下一滴泪。
她这副样子让墨以勋看了心里如同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一般难受。
为她擦干身子,吹干了头发以后,再小心为她盖好被子。
他给白洛秋打了个电话。
“小勋勋,良辰美景奈何天,在这么浪漫的时刻,你好好宠幸嫂子就行了,别来跟我玩哦。”白洛秋还在邮轮的酒吧跟司耀阳喝酒,身边围绕着一群美女,他确实没什么空陪墨以勋这个已婚男。
“你帮我问下,邮轮上有没有心理医生,我有事想要咨询。另外你帮我查一个孤儿院20年前的事情。”交代完以后他便挂掉电话,回到房间。
夏晨沐的睡颜恢复了平静,可是她凌乱的呼吸泄露了秘密,她并没有睡着。
也许是睡不着,也许是不敢再睡。
“睡不着的话,想不想聊聊?”偌大的房间里面他的声音显得几乎有回音。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神色却是非常忧郁。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说的。“只是一个噩梦,没什么的。”
“梦见什么了,说来听听。”他并不轻易放过她。
有时候心魔比噩梦更可怕。
到底是怎样的噩梦,会让她的脸上出现濒死一般的表情?
如果她梦见的并不是虚幻的世界,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到底是有多可怕?
夏晨沐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这不是件可以用言语说的清楚的事。虽然梦醒以后,具体情节她已经忘记了大半。可是梦里四处充满的的血腥和暴力,她那种灵魂深处的恐惧却是记得非常清晰。
“睡吧。”她轻声说道。说完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墨以勋长臂伸了过去,圈住了她的细腰,“你不用害怕。你身边有我。”
她的身子柔软如水,刚才为她洗澡的时候,他还能怜惜她刚刚受到了惊吓,可是如今她却突然这么扑了过来,让他原本就紧绷的身子更加把持不住。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她没做声,只是将他抱得更紧。
墨以勋勾唇一笑,“这可是夫人自己扑过来的。”
月光如水,隔着轻曼的窗帘洒落进房间,让夏晨沐觉得自己的心一点点被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