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门反锁。”季思辰往床上一躺就开始闭目养神,完全不理会还傻站在那里的梁漪有多么尴尬。
“可是,你不是让管家一会送燕窝上来吗?”梁漪犹豫了一下,“到时候人家看到门反锁了,是不是不太好?”
“让你锁就锁。”季思辰不耐烦的打断,“这么体谅管家,你也可以站到门外去等。”
她才没那么傻呢,现在她在季家完全就是靶心,一排人正搭弓射箭等着她呢。她可万万没有主动出去送死这一说,现在她只能和季思辰一条战线。
梁漪不说话了,安安静静的在一边站着。季思辰没有发话,她也不敢随便找个地方坐下,直到他发出均匀的呼吸才敢凑近看看。
他这是睡着了吧?梁漪有些疑惑的想着,季思辰这样整天皱眉的人不是该有很多烦恼,然后天天失眠的那种吗,怎么反倒一沾枕头就睡了。
对于这样的睡眠质量,梁漪羡慕的要死。毕竟她自己就深深受了失眠的苦,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现在都可以出去冒充国宝了。
“大少爷,你吩咐的冰糖燕窝做好了。”
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把梁漪吓了一跳,季思辰睁开眼,语气平静没有波澜,像是不知道她刚刚在偷看自己一样,“去开门。”
梁漪点点头,打开门善意的笑了笑,“给我吧,我帮你拿进去。”
“不用,大少爷呢。”管家避开了梁漪伸过来的手,眼神里带着警惕,“这是我的职责,梁小姐不必客气。”
“进来吧。”季思辰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就放在桌子上就行。”
大少爷很少这个时候休息,肯定是被这个女人蛊惑的吧。管家把托盘放在茶几上,出门的时候还不忘恶狠狠的瞪了梁漪一眼。
梁漪觉得有些好笑,一切多是你们大少爷主导,怎么罪全算在了她的头上?
季思辰没有动,梁漪看了看,实在不忍心就这么浪费了。有钱人家连碗碟都特别精致,梁漪端起来的动作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把这漂亮的瓷器给打了。
“你做什么?”季思辰皱了皱眉头,“谁说那是给你吃的?”
你刚刚在外面的时候说的啊。梁漪的动作顿了顿,有些尴尬,“你不吃甜的,总不能就这么浪费了吧?”
她还记得他的口味。季思辰的眼里闪过一丝暗光,是新的手段吧?用这种方法来告诉他,她一直都把他的喜好放在心上,让他无法放下她。
“谁说浪费了?倒去阳台上的猫盆。”
梁漪楞了一下,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给猫吃?”
“怎么,猫至少对我忠心耿耿,从来不会对别的主人示好。”不像有的女人,水性杨花,当着他的面还敢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
算了,反正她也不爱吃这个。梁漪安慰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既然已经在季家宅子里,也算得上这句话了。
等她把碗里晶莹剔透的燕窝倒到猫盆之后,立刻窜过来两只漂亮的猫咪。大概是梁漪身上陌生的气味太重,让它们没有直接去享受自己的午餐。
梁漪认识它们的品种,一只是英短,一只是布偶。他们在交往的时候梁漪就曾经在别人借给她的杂志上看过,还拉着季思辰说以后她一定要各养一只才行。
后来呢?后来,梁漪知道了他们的价格之后立刻摇着头叹息,太贵了。像她这种为了活着就必须要拼尽全力的人,哪里有能力再去养这么名贵的猫。
他还记得吗?在他们分开之后,他居然会养……
“别动!”梁漪被季思辰愤怒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伸出手,想要摸一摸两只可爱的小家伙。
“把你的脏手离他们远点。”
梁漪后背一僵,慢慢的收回了想要触碰它们的手臂。
是她的错觉吧?他这么恨她,又怎么会去在意她们之间的回忆。也许只是巧合而已,也许他们的美好,从头到尾都只有她一个人记得。
“你要演的戏我已经陪你演完了,我可以走了吗?”梁漪深吸一口气,低着头平静的叙述自己的问题。
“怎么,觉得委屈?”季思辰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这些都只不过是你在还债而已,你不会以为你那缝缝补补的一夜,真的值我帮你们梁家这么大一个忙吧?”
梁漪握紧了拳头,牙关紧紧的咬着。如果仔细看,还会发现连额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她用尽全力在压制自己心里的怒火。
她有什么好愤怒的呢?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是她告诉他,她爱上别人了。
都是自己作的。
“好。那么,你还有什么要我做的?”梁漪冷静的语气下是怎么也无法平静的内心,她不停的安慰自己,却还是气的想要把一边的枕头狠狠的砸到季思辰的脸上。
睡她的时候怎么不嫌她脏了,现在连猫不舍得让她摸,那厌恶鄙夷的语气在她的耳边一遍遍回档,让她气的浑身颤抖。
“暂时没有,你走吧。”季思辰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别走门。”
“不走门让我怎么走?”梁漪也来不及想他用完就扔的态度了,皱着眉头询问,“你们家有侧门吗?”
“没有。”季思辰的态度很平静,指了指阳台,“猫走那里。”
梁漪转过身,盯着装潢精致的落地窗看了一会,平静的走过去推开,站在阳台上朝下看去。
季思辰的房间在二楼,说高不高,说矮也不矮。当初她从梁家溜出来的时候好歹还有窗帘做缓冲,现在她可没胆子拆季思辰房间的窗帘。
可她还有别的选择吗?既然他一定要看她出丑,那她做就是了。梁漪试了试力道,翻上去的动作太急,一个不小心直接摔了下去。
梁漪是个聪明人,摔下去的同时不顾自己撞疼了的胳膊,抓住阳台下面的平面,就这么在半空中悬挂了一会,合计了一下落地的距离才松了手。
身上撞青了几处,手指太过勇气破了皮,其他地方倒也还好。梁漪苦笑一声,人的潜力果然是无穷的,原来在逼迫下她也可以徒手翻二楼啊。
光知道自己有行骗的本事,没想到还要做飞贼的天赋。梁漪在心底里打趣,任何时间都不忘自娱自乐。
她怕自己一旦失去乐观的心态,就没有生活下去的勇气了。跨栏运动员只有坚定信念才能勇往直前,一旦心理出现犹豫,冲刺的力度不够,面对的就是摔倒。
在比赛里,摔倒了就很难爬起来了。但幸运的是生活里,她还可以给自己上些药,日子久了总会恢复的。
梁漪离开的时候没有回头,不知道季思辰一直站在阳台上眼神复杂的看着她的背影。
他看见她掉下去的时候心都悬了起来,下意识的起身想要冲过去拉住她。可他终究是慢了,好在看见了她的手,一颗心才得以放下。
如果她死了,他是不是会后悔?季思辰有些迷茫,他很庆幸梁漪没有回头,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确实很不满意家里给他介绍未婚妻——和被介绍的女人无关,他只是单纯的对这件事不满而已。
从小到大,因为他的懂事,所有的事都是他自己一力做主。妈妈的辰最能干了,这点小事一定可以独立完成的对吗?
他们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弟弟妹妹身上,只因为他是老大,就必须咬着牙死扛到底。可是到了现在,他最重要的终身大事,他们反而想要横插一脚。
笑死人了,这个时候摆出一副关心的样子给谁看呢。她这么喜欢这个儿媳妇,那就自己娶了算了。
他从未想过要和家里断绝关系,毕竟养育之恩真的存在。父母给了他生命,他是感恩的,所以他愿意为了家族事业放弃自己在军队的理想。
可他也不愿意被家里操控,既然把他培养成了独立的性格,就别指望这个时候还能左右他的决定。
季思辰唯一迷茫的,就是他和梁漪的关系。他喜欢她吗?喜欢,否则他不会牵肠挂肚,不会为了她的每一次受伤而紧张。
可他更恨她,当初的伤害让他记忆犹新。他最恨的欺骗,她做了一次又一次,不停的挑战他的底线。
他很少给人第二次机会,却给了她不知道多少次,她却从来不知道珍惜。他恨不得直接掐死她,至少这样她就可以安安分分的留在他的身边。
可他最喜欢她的眼睛,他还想看到她灵动的表情。如果她的眼睛不再睁开,那么他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把她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
他被折磨的夜不能寐,不得不改变以前的习惯,在白天的时候挑时间小睡一会。可他几次去医院的时候,她都酣睡如初,他又怎么能接受?
为什么从头到尾在痛苦的只有他一个人?他放下了自己的骄傲,为了她的笑容选择了妥协。一次,两次,却只能换来她虚伪的利用。
她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