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漪扁着嘴，脑海里季思辰求饶的模样让她忍俊不禁，一抬头却发现季思辰就坐在她的床前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他不会有透视眼吧？梁漪的眼底闪过一丝慌张，要是被季思辰知道自己心底所想还不得扒了她一层皮。
季思辰的眼神更加阴暗了些，她果然心虚了。原本心底的小小内疚在她到了这个时候依然不忘记骗他的行为之后消磨殆尽。
从一开始她就是有目的有计划的接近他的吧，不管梁家的事有没有发生，她还是会找别的理由来纠缠自己。
想想也是，当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一直以为他不过是个穷小子。季思辰抿着唇，想起那时候的她一脸决绝的离开就觉得解恨极了。
季思辰一直没有说话，梁漪也难免有些尴尬。对于她来说现在的时光最是难熬，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打破此刻的安静。
最后还是季思辰先开的口，只是他嘲讽的语气实在不那么好听。梁漪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怎么，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季思辰冷笑一声，“我说，你是后悔了吗？”
梁漪抿着唇不说话，心底的恼怒又岂是一两句就可以说得清的。
说她自私也好矫情也好，没有一个女人可以接受这样嘲讽的目光，尤其是当它出现在她最心爱的人脸上的时候。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梁漪的语气淡淡的，她没有说谎，季思辰的意思她的确没有理解，她只是对他那样的眼神和语气接受无力而已。
“呵，还要装蒜吗。”季思辰的笑意更深了一些，梁漪顺着他的目光，终于注视到那摊自己一直没有注意到的红色。
梁漪老脸一红，不管平时多么没羞没躁都好，面对这种情况还是忍不住有几分羞涩。那是她清白的象征啊，就这样失去了，代表着她从女孩彻底蜕变成女人。
“他对你不好？”季思辰挑了挑眉毛，轻佻的语气有些莫名的欠揍，“还是说，他被你甩了？”
季思辰的意思其实指的是经济，但此情此景却让梁漪误会了起来。
梁漪低着头，委屈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可她又能怪谁呢？当年的谎言是她自己说的，街头骗子的路也是她自己选的，季思辰以为她早已经不是什么黄花闺女是正常的事。
去特么的正常吧，梁漪咬着唇，气的心肝儿都颤着疼。她承认她自己的做法并没有比那种为了虚荣而自甘堕落的女人好上多少，但她还是会为了他的眼光而生气。
季思辰是个死脑筋的男人，这一点几乎是他身边朋友的共识，但他其实算不上情商低。对于他来说，只是觉得大多数的人都不值得他去费那个心思。
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段过去，他和梁漪的感情开始的太过偶然，在他下定决心向所有人宣布之前却又已经草草结束。
他把她亲手送进监狱，在外人看来一定觉得他无情极了——这些他都知道，但他始终无法原谅她对自己的欺骗。
他这一辈子没对几个人动过心，梁漪却偏偏是其中一个。他身边的朋友，哪个不是从小玩到大，被他的坏脾气千锤百炼过的。
梁漪是个例外。季思辰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人，把所有的矛盾都融合在了一起，连他都有些看不透她。
他还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印象，梁漪坐在位子上乖乖巧巧的，一点也引不起别人的注意。那个时候的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在心底感慨了一句，真是个清澈的孩子啊。
季思辰其实对这种女生没什么好感度，乖巧听话的女人好是好，但完全不是他的菜。在他看来，这些总是低着头听从别人安排的女人没有什么趣味。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错了，梁漪只是一个擅长用文静的面具把自己伪装起来的假小子而已。季思辰发现自己居然对这么一个小女生有了好感，但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纠结的人，所以当梁漪站在他面前说出自己心意的时候，他没有犹豫就同意了。
那时的他还在执行任务，按理说他应该更加避讳这些关系，所以他小心翼翼的护着她，也护着这段感情。
他不能让他们两人的消息外漏，除去怕对方会知道自己的弱点之外，也担心这样会对她不利——想要他命的人太多了，难免会拿他身边的人下手，而梁漪，不得不说是最好得手的目标没有之一。
他自认这么多年来没有为谁这么担忧过，掏心掏肺只想她能过得好一些，明明被她气个半死，却总是因为她扑闪着的大眼睛咽在肚子里。
他总是不忍心看到那里面的星光褪去，好像为了她一个笑脸他什么都愿意放弃似的。每次她在得逞之后狡诈的笑容他都是看到的了，只是她自以为藏得好，他也就不去点破。
他好像很久没有看到他她笑过了。季思辰有些失神，自从他们再次相遇以来，她好像就失去了从前那些活泼。
可是谁知道她是不是装的呢。季思辰明白她或许是在监狱里经历了什么才会性情大变，可更多时候他会想她原本就是这样的性格，从前的那种天真全部都是她的伪装。
他也不想这样恶意去揣摩一个人的心思，可她真的伤他太深。季思辰一辈子也无法忘记那种心痛，他无条件的选择了相信她的话，最后却终于发现她不过是在骗他。
即使是那样，他还是给了她机会。季思辰曾经当面质问，却只换来了她云淡风轻的回答。
她说，因为我不爱你了。
季思辰活了小半辈子，大概只有那么一次强颜欢笑。他问她理由，她却笑着回答他，不爱就不爱了，要什么理由。
她告诉他，她爱上了别的男人——所以要骗他的钱和他私奔，从此天涯海角四处为家。多么可笑的理由？季思辰不后悔亲手送她进监狱的决定，因为她真的太可恶了。
除了他把她抓进去的那一刻有片刻的慌张之外，她一直都是淡淡的，没有丝毫反应。越是这样季思辰就越是怒火冲天，就好像自己的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
梁漪对他所有的质控都供认不讳，不曾有过否认挣扎。他以为她会哭着说自己的可怜博取同情，就像网络上那些虚伪的女人一样，可她没有。
就连事后警局的同事都偷偷讨论，像这样耿直的诈骗犯着实少见——他们见过太多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有的就算把证据拍在他们面前依然厚着脸皮梗着脖子吵吵嚷嚷说要见律师。
直到她被判刑带上手铐的那一刻他都没有出现，季思辰曾经想过那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男人，让她不顾一切放弃自己也要和他在一起。
可他做了什么？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出现的人，大概从头到尾都没打算对她负责任吧，也难怪她如今会后悔了。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继续用欺骗的手段对他。季思辰眯了眯眼睛，他痛恨欺骗，也痛恨不知道珍惜机会的人，最痛恨的就是屡教不改。
对，他痛恨这个女人。
“即使你不说话，我也猜得到。”季思辰的声音里充满了鄙夷，“你这样的女人当然不明白什么是知足，有些东西拥有的时候不去珍惜，即使修补了也不过如此而已。”
梁漪低着头，声音冷冷清清的，“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是了。”
她从没想过要修补他们之间的感情。她不是什么天仙下凡，没有倾国倾城的美貌和巴拉拉小魔仙的魔法，当然明白她们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这个时候装糊涂还有什么意义吗？梁漪，你非要我说的这么直白吗。”季思辰残忍的笑了，一字一顿，都扎在了梁漪的心上，“我说，你手术在哪里做的？”
梁漪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她脑部的手术，还有些微微的奇怪——她不就在这里做的手术吗？他当时还陪着她一起，让她有些感动，他都忘了？
片刻之后她就已经反应过来，季思辰的意思无非就是嘲讽她的卑劣，她的信誉已经低到连这些在他看来都是假的。
梁漪突然很想笑，就是那种放声大笑，笑到眼泪鼻涕全都出来的那种。她觉得自己真的太可悲了，她那么努力的活着，可她的一生如果拍成电影也就是一部喜剧。
和那些让人看了就会感同身受流下同情眼泪的爱情故事不一样，小丑被欺凌自己的人推搡着，卑微的被捉弄着，也只是博人一笑的效果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