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她苦尽甘来,终于被幸运女神眷顾一次。动了手脚的车子被梁梦阴差阳错的开走不说,连临时决定的出门散心都能遇到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老实交代,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女孩还是那么活泼开朗,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是她羡慕的弧度,“上次在公司看到你被欺负,我还担心的要死呢,没想到没几天你就不见了。”
“嗯,我跳槽了。”梁漪不知道该怎么说明自己的情况,莫小末也算是她为数不多的真心朋友了,她并不想瞒她。
“快说说看,跳到哪里去了?”莫小末眨了眨眼睛,“从梁氏离开,应该是去更好的公司了吧?怎么样,有没有艳,遇?”
“你啊,还是这么八卦。”梁漪笑了笑,突然沉默了一会才踌躇着开口,“小末,我不告而别,你不生我的气吗?”
从她们在路边无意中相遇到现在随意找了家咖啡店坐下闲聊,少说也过去半个多小时了,女孩只是一脸笑意的问她这段时间的生活。
可她越是对自己的隐瞒只字不提,她就越是觉得愧疚不安。她了解这个女孩,她总是对周围的一切都好奇的要死,小时候就是孩子里的八卦王。
“我气啊,怎么可能不生气?”莫小末的笑容淡了下来,搅拌着手里的咖啡,带着婴儿肥的脸蛋被热气熏得不那么真实,“可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你不会瞒着我的。”
梁漪突然觉得眼睛酸胀的厉害,她一直不明白自己和季思辰之间缺了什么,却在这一个瞬间突然懂了。
安全感。她在这段感情里,一直缺乏安全感。她一直觉得他们是走不到最后的,要是她放弃了所有却还是换来一拍两散的结局,那她该怎么办?
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幸福的。她自认无法承受片刻的幸福带来的后果,所以她不敢伸出手去拥抱他的感情。
而她的不安,来源于他们不曾相互信任。她不信他能给她一个相伴一生的结局,而他,更是不曾信过。
梁漪突然想起一句话,解释从来都是无用的。不相信你的人不信你的解释,而相信你的人又不需要。
莫小末看着突然流泪的梁漪,慌忙的拽了两张餐纸巾递过去,有些手足无措,“你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你别哭啊……”
从小到大,她很少看见梁漪哭。实际上她见过的次数,大概是比她母亲还要多一点的。可要是掰着手指数一数,也超不过五次。
第一次见她哭,她们两个坐在莫小末家的院子里看星星。梁漪和她都很喜欢在夏天的晚上端着小板凳在院子里吹凉风,在闷热的天气里享受属于她们两个人的宁静。
那天梁漪突然告诉她,她骗了一个人,有些愧疚,可她还是会继续骗下去。
她说,你可能会因为和骗子做朋友被人笑话。
莫小末知道她的意思,如果她当时和她绝交,她绝对不会多做挽留。可她转过头去看到梁漪闭着眼睛满脸泪痕的时候就下定决心,要和这个其实很善良的女孩做一辈子的朋友。
第二次看到她哭,她说她喜欢上一个男人,可她却骗了他。那天梁漪拉着她的手,哭着说她居然连自己的爱情都能骗,真是个坏女人。
不是的,在莫小末心里,梁漪从来都不是坏女人。
可她不知道怎么说。她始终认为自己认识的梁漪才是最完整的,即使她现在又有了变化,她还是最开始的那个倔强的小女孩。
“梁漪,我很高兴呢。”莫小末突然笑了,嘴角的弧度浅浅的,被睫毛挡住的瞳孔里看不清是什么神色,“你第一次哭,是一个陌生人。第二次,是为了你喜欢的男人。那么第三次,是为了我吗?”
“真好,我对梁漪来说,也是特殊的呢。”
莫小末的人缘很好,所以梁漪从未想过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和梁漪的坏名声不同,莫小末从小就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老师一看就很喜欢的那种。
“原来梁漪也会露出这么傻的表情啊。”莫小末歪着脑袋,笑的一脸纯真。像是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梁漪被养母打骂后跑到后山上的草堆后面坐着,她突然就出现了。
那时候的她们都还小,迷路了的莫小末浑身脏兮兮的,看到梁漪的第一句却不是问路。
“你好,你缺好朋友吗?”
莫小末对梁漪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梁漪还没有回答,她就自顾自的笑了起来,“那我就自告奋勇,当你最最最好的朋友吧。”
梁漪始终记得那天背着光看不清长相的女孩,可爱的像个天使。后来她问过她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莫小末回忆了很久,才一脸随意的回答她的问题。
“因为那时候的你,看起来很寂寞啊。”莫小末回答的时候还在揪着地上的草做花环,“所以我想,你应该很需要个朋友吧。”
如果莫小末那个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就会知道自己算错了次数。其实梁漪懂事以后的第一滴眼泪,是在那天为了她流的。
原来她一直都很幸运,只是后来她在颠沛流离里和她分开后忘了而已。梁漪想,能有一份这样的友谊,值得她拿所有的运气来换了。
梁漪没有勇气对季思辰说出的事情,在那个下午对莫小末全盘托出。义愤填膺的女孩鼓着脸蛋,比她还要激动,“我靠,怎么可以这样啊?你的父母真过分。”
梁漪戳了戳她鼓起的腮帮子,反而觉得轻松起来,“要是被你爸妈知道你说脏话,又该罚你跪搓衣板了。”
“我在替你打抱不平哎。”莫小末打掉她作乱的手,自以为霸气的白了她一眼,“还不是被你那对识人不清的爸妈给气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真应该让她们遭到报应,坐车爆车胎,走路就踩香蕉皮。”
“不,应该掉进下水沟才过瘾……嗯,先踩香蕉皮,然后一路滑进下水道好了。”莫小末说的过瘾,突然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看梁漪,“我这样诅咒你爸妈,你不会生气吧?”
梁漪被逗笑了,这么久不见,小末还是这么可爱啊。
“你还笑!”莫小末大概不知道,她生气的时候皱着眉头扁着嘴的样子像个嘴里藏了食物的小松鼠,可爱极了,“我在替你着急,你怎么还笑的这么开心!”
“没办法,我们家小末太可爱了。”梁漪笑得肚子疼,倒在莫小末怀里吃了一把豆腐,“有没有人说过你生气的样子,有让人想欺负的冲动?”
“还真的有哎,我男朋友也是这么说的……啊!对了,我交男朋友了。”提起自己的男友,莫小末瞬间红了脸,“有机会的话带你们见个面,我,我挺喜欢他的。”
“邻家小兔子也终于长大成年了啊。”梁漪感叹一声,会被大灰狼叼走了啊。不知道哪家的猪这么有眼光,拱了质量这么高的白菜?
这个害羞的丫头说的挺喜欢,就是很喜欢了吧。
“对了,要不就今天吧!”莫小末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我男朋友可聪明了,一定会帮你找到凶手的!”
梁漪被她吓了一跳,一时手足无措起来,“不用了吧,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反正现在受害的不是她,让黎若冰查去就好。她不想成天惦记这些会让她心神不安的东西,人生在世,她希望自己过得开心一点。
“怎么可以不想知道,人家想害你哎。”莫小末经典仓鼠腮帮子再现,伸出指头戳着梁漪的脑门,“你怎么这么天然呆,别人都上门挑衅了你还搞不清楚状况。这是性命之忧,怎么能不放在心上?”
梁漪哭笑不得,被一个软妹戳脑门的滋味……说不上来。她知道她大约是被别人戳多了,想找个机会戳回来而已。
“不管怎么样,绝对不能姑息!”莫小末被梁漪抓住了作乱的小手,只能一本正经的看着她,“你想想,谋财害命的凶手,就算未遂也是一颗潜藏的社会毒瘤啊!现在我们提前把她找出来干掉,也算解决了一个隐患啊。”
“……这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梁漪皱着眉头,“对方敢下手,就一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小末,我不想把你拉进来。”
她害怕。现在敌在暗她们在明,也许她们喝着咖啡聊着天的时候,对方正在角落里偷听呢。
要是小末也被对方拉进目标名单里……她不敢往下想。和她这种坏事做尽的女人不一样,莫小末这种纯真的女孩儿是应该长命百岁的。
梁漪始终认为这个世界上的人不相同,就像她注定是要自立自强的,而莫小末就应该是被保护着的。
可她忘了,即使是莫小末这样的人,也会有想要保护别人的时候。
就像她想要保护自己的弟弟一样,莫小末最想保护的人,叫梁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