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朦胧的永定河上，那座九孔桥兀自伫立。桥上男的气宇轩昂，女的明艳动人。
就仿佛是传说中的神仙眷侣。
云歌在很久以后的日子里，都常常回忆起这一幕画面。庆幸当时的自己，还拥有那么多的选择。
慕容璃温柔地看着她，“夜深了，你快回去吧，哥哥肯定是急疯了。”
云歌这才醒悟过来，天色渐沉，河畔上原本还满是热闹的人群，如今只剩零星几个。
“我送你回去，”慕容珩带着云歌走回街道，很多商铺都已经收走了货物，大街上空落落的，和之前的熙熙攘攘截然不同。
云歌四处张望，对这种巨大的反差好生不适应。
她突然瞄眼看到，一条窄小的巷子里，似乎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她连忙看向慕容璃，“你看到了吗？”
慕容璃诧异道：“什么？”
云歌一手指向巷子，但是此刻，已是空无一人。
云歌使劲吸了一口气，一丝细微的香粉味传进了鼻孔，她不惧黑暗，径自走入巷子里。
还是空无一人。
“有人吗？”慕容璃跟了过来。
“可能我太累了。”云歌皱眉，自己从来没出过错，怎么会这样。
慕容璃只把她送到离王府不远处，云歌就让他走了。
如果让慕容珩看到她和他的弟弟一起回来，她是真的会死无全尸…。
果不其然，云歌推开王府大门，慕容珩正对着大门，在大红木桌子上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去哪里了？”
“看花灯。”
云歌抬头挺胸，一副坦荡荡的模样。
“啪！”一声，慕容珩往桌子上重重拍了一下。
云歌被他吓了一跳，难道是被发现了！？
她凑上前一看，是一张文书公告。
“我还以为，这里写的人有你，”慕容珩“哼”了声，摆着一张臭脸。
云歌仔细看着，上面居然是说，在花灯会期间，有整整五名女子神秘失踪，而且都是世家大族的那些大小姐。
“怎么就不见你被人掳走了，”慕容珩在一旁继续冷嘲热讽。
云歌有点心虚，但是秉持着就是不要脸的精神，她朗声说道：“我只是一个人去看花灯！”
慕容珩也不会她斗嘴，根据他对她的深刻判断，云歌的脸皮就是几堵墙那么厚。
“小姐你可终于回来了！我们和皇子殿下都担心死你了！”就在这时，青鸾一阵风一样扑进了云歌的怀抱。
小武也一脸激动。
“我们几个收到知府发的这个公文，都急坏了，主人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如此耿直的小武话音刚落，就传来了某个人的咳嗽声。
“我没有等你，我只是在这里看看要不要帮你收尸。”
慕容珩冷着一张脸，显然是口不对心。
云歌回敬道：“我还随时要帮你收尸呢。”
云歌仔仔细细地又看了文书一遍，脑子里不由得想起了刚才那一幕，有一个影子在巷子里飞过，然后她还闻到了女子的脂粉味儿。
“莫非我真的撞见了掳人的歹徒？”云歌疑惑道。
慕容珩一愣，没想到自己真的一语成箴，“是在哪里？”
云歌努力回忆，“我记得是，红袖招旁边那一条小巷子。”
“我们…是不是应该上报朝廷？”青黛小声说。
慕容珩摇头阻止，他幽黑的瞳孔里深不见底，“先不要打草惊蛇。”
夜沉如水。
无数个黑衣人穿行于大街小巷里，他们身形有如鬼魅，与黑夜融为一体。最终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一间茅草屋里。
为首的依旧是那个声音沧桑的中年人开口：“回殿下，暗卫都已经查探过，整座京城并没有私自绑架窝藏贵女的据点，也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迹。”
慕容珩站在篝火旁，他沉声道：“鸢，有去红袖招看过吗？红袖招占地面积最大，有很大的嫌疑会作为窝藏的据点。”
鸢摇摇头，“我的手下已经漏夜闯入红袖招，没有发现任何地道和可以藏人的地下室。”
慕容珩皱眉。京城这个地方的确很大，但是一夜之间不可能凭空人间蒸发近乎十个贵女。
如果是被掳走，肯定会有收容的地方。
慕容珩目中精光一闪，“你们几个，有没有进去过皇宫搜查？”
鸢等人面面相觑，皇宫？！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慕容珩散发出极冷冽的气场，杀气凛然。
“虽然我不知道这班人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我有不祥的预感。”
一年一度的花灯会上，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了十个贵女的消息竟然在第二天传遍全京城。
一时间人心惶惶，那些安全归家的女孩儿都庆幸不已。
云歌行走在集市上，她一大早就起床了。
她对昨天晚上那离奇的事情仍然耿耿于怀，似乎总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不对劲萦绕在心头。
顺着昨天的思路，她再次回到了那一条小巷。
昨日残存在空气里的香气如今竟然还遗留了一星半点。云歌站在那里，努力辨别着是什么气味。
云歌猛的睁开眼，她闻到了里面那一丝苏合香的味道。苏合香是古代女子作为香囊的材料。
那日在巷子的那一抹影子，必然是被掳走的女子。
因为不熟悉京城的地形，云歌唯有一间间香囊店去问。
她知道失踪的都是贵女，于是就专门挑选那些装修极为华丽的门面，才走进去。
她来到红袖招附近一家香囊店，巨大镶金的牌坊刻着三个大字，恋香斋。
云歌目中一亮便走了进去。
只见这店铺中的香囊都极为复杂精致，云歌随手拿起一个。
只见它最上处是绿荷托红莲，下连色彩斑斓的鱼，最下面悬挂的是五色串珠缨络。
云歌把它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朝着柜台问：“老板，这个是装的什么香？”
那老板是一个肥头大耳的商贾模样的人，他摇头晃脑地说：“藿香、佩兰、薄荷、香橼、辛夷、艾叶还有陈皮和零陵香。”
他眯着一双小眼睛，说：“姑娘还真是好眼力，这个香囊可是我们店里送给情郎最漂亮的香囊了！”
云歌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清爽的少年声音从门外响起：“老板！给我把全店最好的，最香的香囊拿出来！”
一名俊俏少年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一头飞扬的乌发束着红色丝带，穿了一件深紫色的华贵衣服，整个人都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嘿嘿，这位公子哥儿真是好眼力！咱们店里的香包可是使用了由调香大会的顶级调香师宫飞羽亲自调配的香粉。”
那个老板一看到是一个贵公子，马上迎面走上前，笑脸相迎。
“来，来里面，这里每一个都是顶级的香粉做成的！”
云歌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宫，飞，羽。
她记住了。原来这个地方也有调香大会，既然如此，她自然要去好好参加。
就在她刚要离开的时候，那少年也共同走出，手里拿了一个雪白的香包，看模样倒也十分精致华丽。
看来是被那个黑心奸商狠狠地坑了一把。
云歌叫住他，说：“我劝你就别拿去送人，里面装的都是平民用的粗糙香草，并不是什么香粉。”
那少年“啊”一声，“小姐姐，你，你不要和我开玩笑，我可是买了整整十锭银两！”
“你仔细闻闻看，如果是精心调配的香粉，固然是很浓郁而且富有不同层次的气味，”云歌看着他虎头虎脑的样子直想发笑。
“如果只是普通的药草，香草，那定然是很混乱而且没有条理的粗糙。”
少年哭丧着脸，“我被坑了！姐姐果然说的没错，人心实在太嫌恶了。”
云歌只觉得这个少年和家里那个耿直的小武一样可爱，心生好感。
她说：“你要送给你姐姐吗？我来帮你。”
少年一听她问这个，脸上马上红了起来。
“我，我想送给我的意中人，她生日。”
云歌笑了，果然是一个青涩少年啊。“行，你来我府上，我一定让你的礼物是所有人之中最好的。”
那少年开心的笑眯了眼，说：“谢谢姐姐！对了，”他一拍大脑，“我都忘了告诉我的名字，我叫师煜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