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殿中一片欢声笑语的时候,一个听上去略带着点吊儿郎当的男声忽然从内殿中传了过来:“聊的什么这么开心啊?”
云歌和玲珑公主同时抬头,玲珑公主立刻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起身就像是一只红色翅膀的小鸟一样朝着说话人飞跑过去。
“哥哥你回来了!”
原来来人是梁王,慕容瑛。
云歌暗暗打量这个忽然出现的男人,就是那个将她从马车上扯下来的男子,出乎云歌意料之外,这个男人的五官十分立体,和慕容珩的容貌竟是有着几分相似之处,都是那种从五官透出无与伦比的凌厉的男人。
但是和慕容珩不同的是,他的脸上挂着一个吊儿郎当的笑容,看人的时候也是斜着眼睛看人,就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半点都不守礼数。
他吊儿郎当地朝着云歌方向走来,身上穿着深紫色丝织长袍,袍子边缘都是色泽光鲜夺人眼球的华丽繁复的刺绣,纹的是一种云歌从未见到过的花纹,但是看起来十分独特,让云歌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珩王妃,这位是我的哥哥,他是梁王瑛。”玲珑公主亲热地挽着梁王的一只手,将头靠在他的手臂上,“哥哥,这位是救了我们母妃的珩王妃。”
梁王斜着眼,朝云歌露出一个轻佻的表情,“初次见面,多谢你救了我们,来日定当登门道谢。”
云歌心照不宣地装作彼此是第一次见面的模样,说:“云歌一向就仰慕薛妃娘娘的高风亮节,因此也不相信娘娘会做出那样的事,才会着力调查。我最见不得的便是有人颠倒黑白,让无辜的人蒙受不白之冤。”
“哥哥你这次可要好好感谢珩王妃!”玲珑公主在一边说,“都是她一直帮母亲开脱。”
梁王朝她露出一个暧昧的笑,“王妃果然是不凡之人,连我这个刁蛮的小妹都能对你服服帖帖。”
云歌摇摇头,一贯冰冷如寒霜的眸子露出了温软,“玲珑公主聪敏可爱,她与我甚是投缘。”
三人又寒暄了几句,便都坐在了坐席之上等待那薛妃出来。
“哥,母妃怎么那么久?刚刚你在内殿见她在干嘛?”玲珑公主亲密地挽着云歌的手臂,就像是要整个人都挂上去一样,朝梁王问道。
梁王也是一脸疑惑,“我进宫后在内殿和母妃聊了许久,那时候她在梳头化妆,此刻也应该是要弄完了,怎么还不出来?”
就在他话音落下,从内殿传来一个凄厉的尖叫声,“啊!!”
那尖叫声正是薛妃的声音,叫的突兀而尖利,十分骇人。
云歌和玲珑公主同时停下了手中动作,未待二人过去,梁王便率先冲了进去,嘴上大叫:“母后,发生何事?”
云歌进去后都愣住了,下意识要抬起手遮挡眼前看到的景象。
只见那薛妃在木桶中苍白着脸,正虚弱无力地躺靠在木桶边上,她的肩膀处被一只剑插中,正留着淙淙鲜血,那么多的血,将一池清水都染红了。
“抓刺客!”
整个薛妃居住的未央宫都传来了梁王愤怒的咆哮,他就像是瞬间变了一个人,浑身气势暴涨,双目里燃烧着熊熊怒火。
云歌看着眼前的梁王召集了自己带来的侍卫就朝门外冲了出去,心里也是一阵叹息。
任是谁,在自己母亲被一而再再而三加害,先是诬陷囚禁,继而又是刺客夜袭,都会爆发出滔天怒火。梁王虽然平日里假装是纨绔子弟,但是每每遇到自己亲人有关的事,他都会挺身而出,此人不失为好汉。
云歌心里想着,放在玲珑公主双目上的手掌也捂得更紧了。
“珩王妃为何一直捂住玲珑的眼睛?”小女孩不安地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云歌的遮挡。
但是云歌还是用力遮住了她的双眼,柔声说:“薛妃不过是受了小伤,你就不用看了。”
云歌对面的木桶里,薛妃正在宫婢的搀扶下吃力地从木桶中站起身子,她朝云歌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左边肩膀有一个醒目的伤痕,流着的血都干涸,剑刺中的位置已经被纱布包扎好。但是由于失血过多还有受惊过度,薛妃的脸色十分苍白。
“玲珑乖乖听珩王妃的话,娘亲没有事。”
薛妃也是柔声宽慰着玲珑公主,不让她看到自己此时的惨状。
玲珑公主听到这两个温柔劝慰的声音,也停止了身体的扭动,任由云歌将她的眼睛捂住,比起之前的跋扈骄横,此时的她乖巧了不少。
云歌松了一口气,在看到薛妃穿上衣服,伤口也控制住之后,她慢慢放开了挡在了玲珑公主眼睛上的手。
她收起手的时候,手心都是汗水。
“母妃你怎么了!”玲珑公主急急地扑进了薛妃的怀抱里,一个劲地蹭着她的脖子。
薛妃轻轻抚摸着玲玲公主的后背,又耐心温柔地安慰了她几句,就叫近身婢女把玲珑公主带回房中,内殿剩下了云歌和薛妃二人。
“娘娘伤势如何?”云歌见玲珑公主已经不在了,再次恢复了原本冷若冰霜拒人千里的模样,大大咧咧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薛妃面容温和,好像并不介意云歌的无礼,说:“刚刚宫里的嬷嬷替我包扎过了,现在好了很多。”
薛妃起身,勉力撑着受伤的身子对云歌行了大礼,“臣妾真是多得珩王妃这位贵人相助,才得以脱离长乐宫那种鬼地方,臣妾还要感激珩王妃陪伴小女,小女自小性情顽劣,我们都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云歌忽然朝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只怕过了今晚薛妃娘娘是又欠了我多一笔人情债。”
薛妃一头雾水,诧异道:“此话怎讲?”
云歌嘴边的笑意愈发的深沉,她起身忽然走向了那个铜镜的旁边,弯下腰抹了一抹铜镜后的窗台,说:“为何刺客夜袭,他从窗户跳入之后窗户边上会没有任何灰尘?”
云歌转身又走向了一个燃烧的香炉,说:“为何这里要燃烧一种能给人麻醉作用的香?难道现在后宫盛行这样的香气?”
随着云歌说的每一句话落下,薛妃的脸色就黑了一分。
“还有,这池沐浴的水里怎么加了治疗外伤的草药粉末?”云歌又走向了放在正中间那个薛妃浸泡过的木桶。
最后她停在了薛妃的面前,嘴角挂着一个冷冷的笑,“薛妃,你可知道你最大的破绽其实都不是那几个,你不过刚刚被放回未央宫中,淑妃又怎么可能在这个风口派人刺杀你?她岂是如此愚昧的人?”
薛妃起身,原本的虚弱萎靡之气一扫而空,她那两条细长的柳叶眉高高挑起,殷红的像是涂抹了鲜血的唇瓣一张一合,“很聪明,但是你的聪明又有何用?还不过是替我做嫁妆,将淑妃置于死地?”
听到做嫁妆三个字,云歌的脸色顿时变了。
她靠近了薛妃,目中冷光大作,嗤笑道:“就凭你这点微末伎俩还妄想扳倒淑妃?你实在天真过头了。”
薛妃也不甘示弱,那双媚态丛生的眸子此刻写满了野心,“天真的怕不是我,这次刺杀将会是压倒淑妃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也要多谢你行侠仗义,替我洗脱冤屈,让圣上对淑妃怒气冲冲。如今啊,她就算是有了龙种也无济于事。”
云歌看着眼前这个自鸣得意的女人,也不知该说什么,她心里不由的有点怜悯,玲珑公主竟然有这种母亲,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忽然从未央宫外传来了一个嗓门尖利的声音:“皇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