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装作不经意地将手从他手心里抽出,侧开身子,“那情蛊,你可有解蛊人的行踪?”
“解蛊?”慕容璃目中闪过一道疯狂,“如今他也放你离开珩王府,有了自己成婚的青梅;你何必苦苦纠缠?”
云歌沉吟了半晌,心里填充着莫名的苦涩。慕容璃说的不无道理。
只是,她是看不惯师娉婷踩着她的头顶,风风光光地嫁进珩王府。师娉婷用这般鬼蜮伎俩操纵人心,她看着就不服气的很。
“既然你不愿意帮我,我自己想办法便是。”云歌也不与他继续纠缠,转身要走。慕容璃却一手拦阻在她身前,目光炽热的仿佛能透过她眼中的纱布。
“我大可以用她的手段,让你待在我身边;但是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
他情绪激动,那只拦阻云歌的手微微颤抖。
“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对慕容珩苦苦不放手?他有什么好?”
最末这一句话,慕容璃接近是吼出声来,平素的嫉恨就像是盘根在心底的蛇群,多年来都蓬勃生长,滋养着他对兄长的妒忌。
千千万万的不愤不平,便化成这简单的五个字,他有什么好?
云歌推开他的手,抛下一句,掷地有声。“哪里都不好!”
云歌朝着来时的反方向匆匆行走,叫唤来青黛的名字,却是半天也无人应声。
“慕容璃,你将青黛怎么了?!”云歌踌躇在前路,左顾右盼。只是双目皆盲,又怎么看的到青黛已经被人打晕倒在她的左方廊柱下?
“歌儿...”慕容璃沙哑的声音就宛如鬼魅一般在自己脖颈后面缓缓响起,伴有着他温柔的吐息,轻轻吹动着云歌的毛发。“你若是那般舍不得他,我跟你做一个交易。事成之后,我就替你寻来解药。”
云歌诧异道:“什么交易?”她眼盲,自是看不到慕容璃的目光正直勾勾地盯着廊柱下晕倒的青黛。
慕容璃握住云歌的手,语气轻柔,就像是情人之间的絮语,“你握住这把剑,替我将一个死囚犯刺死。”他说着将自己腰间的佩剑抽出来,递交给云歌手中。
“死囚犯?”云歌诧异道。到底是哪里死囚犯会让她来杀?
“我已经将人带过来了,你刺过去就是。”慕容璃朝暗处招一招手,那个一身黑衣的马车夫走了出来,将青黛的嘴巴用布条包住,继而解开了她的睡穴。
青黛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的却是手持锋利剑刃的云歌。云歌拿着剑,顺着慕容璃所指方向走去,她朝青黛挥了挥剑,“是这个方向?”
慕容璃:“对的,你刺下去,我就替你将慕容珩身上的情蛊解除。”
青黛惊恐地瞪大眼,她被布条堵住的嘴拼命地发出了“呜呜”声音,落在云歌耳中,却成了是死囚犯的求饶。她原本不太相信,听到声音后便也信了有六七成。而且她浑身上下都没产生任何情感,那么也就说明,慕容璃没有说谎。
如果他真的欺骗她,那她定然会通过同心蛊感受到属于他的情绪波动。
“扑通”
长剑撕破了沉寂如水的黑夜,深深地贯穿了青黛的左胸口。青黛双目流出两行清泪,死死地盯着云歌,却再也不发出声音了。
云歌并不知道她杀死的人是青黛,她收起剑交给了慕容璃,“我杀死他了。你什么时候解蛊?”
慕容璃嘴角挂着怪异的笑,温润的眼神在月光下闪现出残忍的冷光。
“过几天我自然会告诉你。”
他将双手背负身后,手心上有深深的指甲印记。
云歌听了他的诺言,心里也感受不到慕容璃的异样,于是她便也不觉有假,再次转身要离开。她又一次四处大喊青黛的名字,她没有看见,青黛就在她的脚边倒地,断了呼吸。
“青黛去哪了?”云歌朝慕容璃又一次问道。慕容璃漫不经心地说:“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刚刚我没有见到她。”他佯装是寻人,朝车夫说:“快让李管家找一找,有没有看到青黛姑娘。”
云歌皱眉头,青黛一向乖巧本分,只是性子有些贪玩,但是对云歌是一等一的忠心。怎么可能在陪同主子外出的时候跑去玩儿了?
聪慧如她,根本不会想到刚刚那所谓的“死囚犯”便是青黛本人。
慕容璃挽起云歌的手,也不容她反抗,“先进屋来,夜露风寒,小心身体。”
云歌想着日后也要依赖他找慕容梦瑶解蛊,加上青黛还留在璃王府里面,便顺着慕容璃的搀扶,朝府中深处步步走去。
那名被留下的车夫正要转身离去,忽然感受到一股生人气息萦绕在侧,他立刻朝头顶看去,却只看到了黑压压的飞檐。他沉吟半晌,便继续往前离开了。
与此同时,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屋檐上方,一对晶亮晶亮的眸子露出来。大滴大滴的泪珠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打落在青黛的尸身上。
“青黛姐姐...”
云歌迈入屋子,果真是如慕容璃所讲,温度顿时升高了很多,不似刚才那般寒冷。
“这里是我之前给你住的地方,你却爬窗户逃跑了。”慕容璃笑语道。
云歌感受到从自己心里传来的喜悦,知道他此刻十分开心。
“我就住上一晚,等明日找到青黛我就走。”云歌摸索着家具,最后坐到了床榻边缘,说。“我乏了,先睡下了。”
她说这句话,就是下逐客令。也是想要和慕容璃保持距离。毕竟二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如若被人传出,说不定又要爆出什么京城大丑闻。
“那好。”慕容璃回了一句,云歌便听到门被打开再关上的声音。
她松了一口气,知道慕容璃已经离去,心里的压迫感顿时少了不少。也不知为什么,这么一个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人,她总是会从他身上感觉到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就像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狼;她总是觉得慕容璃会在下一刻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如果真的如她所想,她今日不就是羊入虎口?
“唉。”云歌叹了口气,如狼似虎也好,羊入虎口也好。当务之急是将慕容珩身上情蛊解除,至于她的眼疾,到时候和他一块儿想办法,定然是能够解决的。
云歌并没有发现她对慕容珩的关怀已经超过了对自己,她苦苦不放手,也不是为了什么出一口气,为的是不让慕容珩被别人抢走。
云歌解开自己的衣衫带子,这房间闷热异常,她打算仅穿一件里衣就睡。她脱得只剩下单薄的里衣的时候,忽然从窗台发出了声响,云歌起身,扶着墙壁摸索过去,摸到了大打开来的窗户。
“风怎么那么大?”她自言自语,伸手将窗户重新关上。云歌并不知道的是,窗台上方,一个少年人正运行掌风将窗户撞开,而她的房间内,也根本不是如她所想仅她一人,慕容璃一直站在了窗户旁边,正死死地盯着她看。
慕容璃瞅了一眼窗户,眼神阴冷。他走至云歌身后,悄咪咪地靠近了她的发髻,轻嗅着属于她的芬芳香气,只觉得满心都是按捺不住的喜悦和兴奋。
云歌刚刚关上窗户,便感觉到从心底深处忽然传来的兴奋感,她蹙眉沉思,怎么会突然这样?她猛地回头,朝着一片漆黑的视野看去,“你没走?”
慕容璃强行压抑住内心的喜悦,屏住呼吸。他知道,以他深厚的内力,云歌定然是不能察觉到他的存在。云歌往房间里摸索了过去,慕容璃自然是躲在了她碰不到的地方,她摸向左,他便站到右侧;她向右,他便站到左。
云歌见没有碰到人,自己问话抑得不到回话,便觉着是自己多疑敏感。她重新回到了窗边,她探出头,往外头看了看,鼻子嗅了嗅,倒还真的没闻到什么。只是房里头有一股清新的丁香花味,估计是府里种了花。
怕是自己多心了。
她第二次合上了窗户,这一次因为验证了之后,她心里头是踏实了不少;回到床上盖上被子倒头就睡。今日发生的事情多,云歌也很疲惫,合上眼睛没过多久便发出了轻轻的鼾声,慕容璃站的脚都麻了,见她入睡,便大着胆子往云歌床榻上过去。
只见云歌睡姿十分凌乱,头歪在一边,身子却是斜斜地往反方向侧着,但是那张雪白的小脸上,两边的婴儿肥伴随着她的呼吸,有规律地翕动着,就像是一只酣睡的小猫咪,让人忍不住产生亲昵之心。
慕容璃便这样看着,不敢走近。他从来都知道,打从一开始,云歌便会是他幽黑的生命里头最亮的一颗启明星;她在他心里也是有着不容轻易亵渎的地位。
只是一想到刚刚,他让云歌亲手杀死青黛,慕容璃的心又再一次变得一片幽黑。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她光亮的额头,继而是她柔软如羊脂玉般的脸蛋,喃喃:“现在你的手,也变得和我一样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