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老者蹙了蹙眉,就算是用了功法,也探查不到眼前男子的真实实力。莫不是他用了什么秘宝遮掩了去?
“阁下再如何探查也无异。”江景严开口,手掌一翻,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跳跃着数道赤红的火苗,火苗不过两寸大,却让不少人感受到森森热意。随着话落,男子挥袖间,猛烈的罡风夹杂团团火苗如卷暴风直袭而去。
黑袍老者忽觉呼吸一窒,苍老的面容上闪过一瞬间的惊慌失措,随即一个后闪,踉跄躲过攻击。只听闻后方“轰隆”一响,半个场地被堙灭成粉末,竟连着地底陷出一个巨大的空口。
众人鸦雀无声,最为惊诧的,却是知晓江景严状况的陆茗雪。
黑袍老者稳定身形后,盯着身后巨坑许久,手掌渐渐缩成拳,面部神色被兜帽覆盖,无人知晓他颤动不安的心。
只稍一个招数,他就对江景严产生了怀疑。可方才暗卫传报,那个人仍在京城之中,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黑袍老者内心不安至极,不……不会是他,于情报来说,暗卫传达的信息与实际情况不对等;于理来说,他根本没有出现在这儿的理由。
“怎么,胡思乱想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江景严轻笑一声,微动一分一毫,玄力自动凝聚在他面前,一股巨大的能量顿时被压缩成小小的光球之中,看似不值一提。周旁的人却不由的退向了几尺远。
黑袍老者喉结滚动着,嘴里飞快念着咒语,脚下出现玄妙的阵法,周遭隐有狂风呼啸之势,那阵阵风力宛如化作实质,与江景严身上散发的玄力激烈碰撞,发出细微声响。他狠狠一咬牙,衣袍随着风鼓动,看准时机,一招打出。
“不自量力。”
四个字淡淡落下,黑袍男子的招数形成一个半弧的光球,紧紧包围着整个台面。一瞬间光芒乍起,整个现场寂静无声,却在半盏茶后忽而发出震天一响,气势宛如将土地破开,看客哪儿还顾得及观赏,纷纷出保命的招,顷刻,无相渡口各色玄力乍起,场面恢宏。
漫长的沉寂,随着大片浓烟散尽,二人身形渐渐显露。江景严悠闲自然的站在台中,不像是交了手的人,反而轻松的像是在逛自家后花园一般;反观黑袍老者,衣衫褴褛,皮肤以可见的模样发焦。
“天呐——”
场外骤然响起雷鸣般的呼声,竟有翻江倒海之势。每个人脸上闪着震惊与不可置信,他们可是亲眼见到黑袍老者的厉害,没想到这个不曾谋面的年轻男子竟几招将他击的如此狼狈,简直是振奋人心!
掺杂在众多兴奋的看客中,陆茗雪不由被这个氛围感染,只见江景严回眸,对她点了点头。
一瞬间,陆茗雪听到自己心弦绷紧的声音,似有什么膨胀溢出。
“可恶!可恶!”煜王完全意想不到,在片刻间,一个不知名的男人就将整个局势扭转开来。他愤怒异常,目光偶然瞟到台下的一处,身子忽然一僵。
他凝眉,从怀中掏出一面铜镜,以玄力渡之。少顷,铜镜清晰的显示出他想看到的画面,煜王却是浑身一颤,捏着铜镜的手骨节发白。
“王爷……?”身旁的侍卫上前询问,煜王反手一甩,这侍卫反身摔出,重重的撞击在玄柱之上,血肉横飞。
血腥气息顷刻弥漫在阁楼之上,所有下人屏息凝神,将头埋得愈发低了起来。
只听煜王咬牙切齿,似要把嘴里的名字狠狠的撕扯开来。
“陆——茗——雪——”
江景严的表现令诸位浑身一震,接下来自然无人敢上前挑战。于是这珍宝“沧海明珠”,毫无疑问的落在他的手中。三人回到客栈后,江景严只是将珍宝交给陆茗雪,嘱咐她不可乱跑后,自己回到屋中。
陆茗雪感觉到,他在房中设下了绝对禁制。
看来……他身体状况的确不容乐观……陆茗雪有些灰心,以她现在的实力,即便知道了江景严的情况,她也未必帮的上忙。这样的她,与单纯满足好奇心的人有何不同?
“咳咳……”
殷卉几声猛烈的咳嗽将陆茗雪拉回现实,她连忙进屋,仔细关上房门后,这才走到她面前,将“沧海明珠”交到她手中。
殷卉直勾勾的看着她几欲拼尽全力争夺的珍宝,几滴泪水悄然沿着脸颊,落在枕上。
“又是这样……我总是无法依靠自己去保护任何属于自己的东西,家门被屠之时是,现在亦是。”
陆茗雪沉默不言,替她细心的捻好辈子,静静坐在一旁听着。
殷卉似是收到打击,悲情到深处,长久积郁的痛楚在瞬间爆发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努力了这么久还是做不到任何事情……为什么会是他灭我满门……我明明不想恨他的,一想到我父母身首异处,一想到我年幼的胞弟凄惨的模样,我就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但道最后关头,我还是做不到,我无数次乞求着,那件事情不是他做的。”
陆茗雪听她断断续续的哭着,声嘶力竭,毫无顾忌;她偶尔伸手抚了抚她的头,无声的安慰着,即便是零星的言语,她亦能从中拼凑出一个大概。
最后哭累了,陆茗雪带着沉沉的睡意合眼而眠。陆茗雪替她拭去满脸的泪水后,目光不经意瞥了窗外一眼,离开了房间。
窗楣微动,帘帐随入室的和风轻撩而起。榻上女子痛哭一场后睡得香沉,修长的身影从窗棂旁一闪而过,悄声无息的走到女子身旁。
“阿卉……”左牧时一向冷峻的容颜,在她面前化作万千柔情。他在屋外待了许久,听她声声泣诉有如刀割,几次按捺不住,几欲闯进屋中对她解释,可是……
她不会接受的。
左牧时眼底蕴着痛苦,他几乎克制住自己,在她唇畔上留下深情一吻。声音低喃着,几欲让人辨不清。
“等我。”
窗外树影晃动,斜阳斑驳落入屋中,似有一道身影闪过,眨眼间毫无踪迹。
床上本该安睡的人,眼睫轻轻一颤。殷卉缓缓睁眼,似要流干最后一滴泪水。
他曾经对自己说的对多的一句话,便是等我。
左牧时,我不等了,这样的代价,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