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严见怀中人笑意中带着几分狡黠,便知道她又在胡诌,对于前半句却难得上了心。伸出两指捏了捏她小巧的耳垂,“他说想见我?”
陆茗雪点点头,表示这句话绝对真实。江景严沉吟半晌,指腹摩挲过白暂的脸颊,定眸看了她半晌,很是认真道,“若有此机缘,当之我幸。”说罢,微微侧首看着他,那柔情软意如昙花一现,触手不及。
陆茗雪隐约听得他的低沉笑意,温热的气息拂在耳廓旁,如轻羽拂过微微的痒。
“也不知煜王殿下筹备的如何了,千万不要让我失望才好。”陆茗雪倚在他怀中,话题忽而一转。
江景严不厌其烦的把玩着她如玉葱般的五指,兴致缺缺,“那个蠢物早已走投无路,不过是做最后的挣扎罢了。”
短短两年的时间,煜王呈肉眼可见的衰败之势逐渐落后于东宫;暗阁也开始摇摇欲坠,待祁擎回过神来时,能忠心耿耿留在他身旁的不过百人,整座暗阁的势力无形之中转交到了祁九手中,他自身的阁主之位早已名存实亡。
近来边疆蛮夷之国有求亲使团入京,明帝便派了适龄的公主下嫁,成两国交好之美。两国之间战事僵持已久,此番联姻修好,无非是替二国腾出空间喘息,原本此事当是交给煜王,如今太子被解禁,势头日复一日的旺盛,明帝全权交给了东宫,竟是半点都没提到煜王。
煜王一向孤高自傲,怎会自甘沦落与太子后头。下了朝堂之后,便看着朝臣蜂拥而上,对着太子东贺西庆,东宫一派好不热闹,煜王阴沉着脸色,当即甩袖离朝,有些朝臣看在眼底,皆是叹气晃头,感慨今非昔比瞬息万变,随即扭头纷纷奔向太子。
回到府中,煜王当即关紧门扉,门外重重重兵把手。屋内站着数名幕僚,各个神色忧思,直到煜王进屋之后,方才迅速敛去脸上不安的情绪,垂首恭候着。
“宫中线报传来,父皇病入膏肓,已经开始密联中书立下传位诏书,如今局势明了,想必你们也清楚。”煜王阴鸷的目光扫射着众人,神情狠戾,口中一字一句,几乎是含着血肉般的仇怨,“明日卯时,趁禁军防卫最薄弱的时刻,逼宫!”
明帝与太子正在筹谋将他手中的兵权虎符搜归,那是他二十年来的心血,怎会让他们如愿以偿!
翌日,宫门半开,侍卫铲着满地积雪。每日都有朝臣觐见,这条路是入宫必经之路,为防车马打滑,天刚蒙蒙亮便有人来清理。
煜王身披盔甲,手执白碗将那一碗清酒一饮而入,酒水滴洒顺着嘴角流入喉结,他手持长枪纵马而上,身后是浩浩荡荡的黑铁骑,一眼望去,各个都是冲虚之境。他们隐蔽于丛林之间,如猛兽潜伏在暗处,幽幽瞳眸盯紧正阳宫的方向,无形硝烟弥漫,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卯时一刻,悠悠鸣钟自宫中敲响,煜王嘴角划过一抹邪笑,长枪朝着宫门一指,一场逼宫之变正式拉开序幕。
煜王府的府军与击寇御敌的方明军联合,声势浩大,马蹄践踏起一地尘土,竟是将积雪踩尽。门口的守卫两眼茫然,为首分明是那煜王殿下,这一身劲装却让人百思不得期间,犹豫半晌,仍然踏步拦截。
“煜王殿下,宫中有令,未经陛下许可,不得带兵器……”那在心里头酝酿了千百遍的话语还未说完,一股鲜血自他喉间喷溅扬撒,侍卫轰然到底,那墨金般的鲜血渗透进雪里,散发着汩汩热气。
煜王一挑长枪,眉目里一派冷峻之色,那些宫女太监还未来得及呼出声,尸身便倒在宫门之前,清晨的惊嚎还未发出,就悄无声息消失的无影无踪。
煜王扫了眼四周,一手扬起,以内力传声,眸中带着压抑与兴奋,“放火,烧。”
一声令下,身后的大军周身玄力骤起,天空霎时同被染红的布幕,温度逐渐剧增,那皑皑白雪大片溶化成积水,继而蒸发的一干二净,整座皇宫充斥着沸腾的热气。那些在睡梦中的贵人纷纷满头大汗惊醒,望着窗外如火烧的天空,愣怔不已。
火红的玄力大涨,团团火球夹杂着迅雷之势,如流星雨般四散在宫廷的各个角落。漆红柱檐角一阵红光燃烧,继而火势大盛,竟凝做一条蜿蜒盘亘的火龙疾行在宫苑之中。腾腾的火龙呼啸着贯穿整个正阳宫,那恢宏壮丽的大殿顿时成了一片火海,独留残壁败桓。
各处宫墙廊道间充斥着熊熊烈焰,明帝与太子狼狈的从行宫中仓惶逃出。明帝衣冠不整,胡须被烧焦了大半,他那满腔怒气在看到庭中的场景时,化为一声呜咽,呆立在原地。
偌大的皇宫几乎在瞬息间焚烧成灰,炽烈的火光跃动着,似要冲上云霄,映红了皇宫之上的整片苍穹。
御林军奔走呼号,为首的统领见到皇帝后匆忙下跪,不待皇帝询问,神色焦急道,“回禀陛下,煜王反叛,带领方明军逼宫!”
明帝脚步一虚,身体几欲堪堪软倒在地上。太子眼疾手快的一拉,不动声色的将皇帝扶稳。明帝怒火中烧,一张脸涨成猪肝色,颤抖着手指,嘴里只是不停地大喊,“逆子!逆子!”
太子凝眉,此刻不是任由明帝发泄怒火的时候。周旁的温度愈盛,他屈指形成一道光弧,将众人团团围在中央。
“父皇,当下之急,应当灭了宫中之火,擒住煜王!”太子一声大呵,震得明帝神绪一回,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当即挥袖下令,“传我命令,调动五万禁卫军,给朕将这个大逆不道的逆子拿下!”
为首的统领领命,身形一闪,很快便消失在众人身前。明帝眼眸一阖,脑中阵阵发黑,那半老的身子摇摇欲坠。
黑铁骑大肆在宫中杀戮着,无论宫妇还是罪奴无一幸免。血洒宫中,四处弥漫着浓烈的血腥之气,煜王杀红了眼,那盔甲早已浸染斑斑血迹,他眼中有着无止尽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