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中几步远就有守卫,几十步便是一凉亭,亭中有妖高高巡视,他们远远就发现了我。
一时冲出十几只小妖,将我缉拿。
我老老实实也不反抗,任由他们绑了送到管事处。
一个小妖说:“你这奸细,还挺特别,知道挣扎不管用。”
原来是把我当成奸细了。
“是个什么妖啊?”他们在我身上闻了半天,得不出结论。
我抿着嘴笑,心想,一会儿你把我羁押到狐十三面前去,还不得把你们的大王吓死?
我们寻溪而上,路过那座木牌楼,已经焕然一新,不再是原来的斑驳模样。
“这天心阁住了多少只狐妖啊?”我问身旁的一只小狐妖。
小狐妖把脸瞥到一边,“百万只!”
呵呵,真会吹牛。
“你们觉得狐十三怎么样?”我又问。
一只妖给了我一拳,“我们大王的名讳岂是你这奸细叫的!”
哈哈,急了。我饶有兴致的瞧着他们,仅仅十年,这阁中便有狐十三的那么多追随者,老妖精得多欣慰。
“哥哥,咱们照样把她送到杂役所去,剁了包饺子吧?”一个小的悄声说。
高个儿瞪他一眼,“领事刚刚下了令,凡有擅入者,都得交由他处理,你忘了?”
小的直点头,“哎吆,亏的哥哥记得,要不然可有我受的,大师姐的惩罚可是要半条命的。”
莫不是狐佳儿?我不由得浑身一紧。不会这么倒霉吧?
又听他们说。
“近来大王的心情才算好一点儿,咱们都悄悄的,省点心吧。”
“是,是。”
我很好奇,“你们大王烦恼些什么?”
他们瞪我一眼,没吭气。
进了正门,原先的广场不见了,是一条又宽又长的石阶路,路中雕刻有巨大的狐狸石像,雪白的毛发,一双蓝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炯炯有神,目视着苍穹。
是御岚。
我们顺着台阶往上,走到三分之一处,右拐进入一条辅路,没多远,是一排崭新的石室,上面写着“领事馆”。
高个子走上前,先是整理衣冠,后恭恭敬敬立在门外喊一声,“禀告领事,捉到一名奸细。”
门内的小妖快快通传,细碎的步子哒哒传来,直挑着我的紧张顿涌。
多劫,季书墨,狐佳儿,狐十四或者狐初一,无论他们哪个出来,我定得吓死他们才行。
我背过身,忐忑等待着。
忽听门内喊道,“领事说,带进来吧。”
好大的谱子啊,我低着头,入门去。
石室与想象中不同,既不阴暗也不烦闷,室内甚至有光照,抬眼瞧又不见阳光。
还有阵阵花香味。
这,我几乎肯定,是狐十四。
我猛低着头,一路被挟持着,走到他们的领事处。
行了礼,说了经过,那案几后的妖,摆摆手,便露出几分威严之色。
“抬起头来。”
果然是狐十四的声音。
我窃喜,更加往下垂着脑袋,等待着。
两只小妖见我如此不识抬举,慌张要来拽我的脑袋。
“狐十四!”我伏着身子,缩成一团,使劲憋着笑,用力捂着脸,怪叫着,“狐十四!”
“住嘴!我们领事大人的名字岂是你能喊的!”
“住嘴!”
你一拳我一脚的推搡中,我偷偷瞄见案几后面的狐十四脊背一僵,她向我投来惊鸿一瞥。
哈哈哈,这个傻样子……
“狐十四~~~”我像鬼一样喊着她。
狐十四直接从案几那面飞跃至前,伸手就来掰我的脸。
我当然抵死不从,拿脑袋往她怀里钻。在我还是只狐狸的时候,就已经将这功夫练到极致,每次她们要揍我,这是我唯一能躲的方式。
两个小兵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踌躇着。
狐十四拉扯几下,忽然不动了。她带着哭腔,又故作镇定,“你他姥姥的是谁啊!”
她紧紧捏着我的肩胛骨,差点捏碎。
我惨叫着,“疼疼疼!”其实一点儿都不疼,我已经很久不知道什么是疼了。
我从她怀里钻出来,冷不丁对上她的脸,嘻嘻笑着。
“鬼呀!”狐十四尖叫着跳开数米远。
“你你你,你谁啊?”
我站起身,“我我我,你猜呀。”
她紧蹙眉头,一步步挪上前,“十五?”
我歪着头,挑衅她,“狐十五不是死了吗?”
狐十四久久的,久久的凝视着我,“太像了,”她喃喃自语,眼眶泛红,“跟我们家废柴简直太像了。”
这傻子,我强忍着笑,伸长舌头,“狐十五死的可真惨啊,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剖膛开肚,被扔在巫女山,她的魂魄不安,便化成我来找你们来了~~”
“你是鬼?”此话一出,那俩妖纷纷后退几步。
狐十四蹙眉,让他俩退下,二妖得令,跑得比兔子还快。
想起往事十四不觉泪水涟涟,“后来我们去找过了啊,可是诺大的巫女山就是不见十五的尸身。姥姥说,拿件她喜欢的衣服,埋在于吉山吧。”
我想起诸位姐姐的空坟,原来我也有了一座。
“老妖精可真会忽悠,上次我死的时候,她还给我举行过葬礼,怎么这次,竟这般草草了事?”
闻罢,狐十四走上前来,一把抓住我,“你到底是谁?”向来以温柔视人的狐十四,此时面露凶相。
她这个样子像极了跟狐十三打架输了时的模样,每当她输了,便过来揍我一顿,“狐十五你怎么这么废。”
她骂我也骂自己。
哈哈哈,我实在忍不住笑起来,不由分说搂住她的脖子,亲了一口,“狐十四,真的是我啊,嘿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在她审问了我一百八十多个问题,并检验了我诸多身体特性后,终于相信,我是真的又活了。
“十五!”
现在换她抱着我哭。
直到抱着十四这一刻,我才有点相信我是真的活着了,那些日子,懵懵懂懂,总像是活在梦中。
十四说,这十年里,发生了好多事情,她带我去见十三。
“老妖精呢?”
我在心里想象着老妖精见到我时的模样,一阵得意,她一定会比十四还要吃惊,可能她不露于色,但是转身没人的时候,那张皱巴巴的下巴一定会不停颤动,那张老脸上也会布满泪水,混合着愧疚和欣慰……
十四从后门进到一处院落,那院中有一片哭藤,她在袖口摸一把什么,放在哭藤处,哭藤便乖乖开出缝隙,“咱们先见了十三,再说老妖精的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