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恰值风华正茂的少年和一个玉佩琼琚的女孩儿,顺着古罗广袤无垠的版图向着南方推移。
自离开百里城后,李洛龙和小女孩儿一直都是朝登紫陌,暮踏红尘,一路马不停蹄的向南移动,期间又经过一座小城,比百里城要小上许多,但李洛龙没敢过多的停留,仅仅是找了一家最破落的客栈,停歇了一日,第二天紧接着赶路。
李洛龙和被李洛龙取名为李歆玉的女孩儿接连赶了三天路,已经走出距百里城有三百多里的路程。在李洛龙下榻那座小城中破落客栈时,他本来是想打听关于碧波潭的一些事的,但后来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一来,那座名为东岭城的小城实在是太过于破落,因为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名胜游迹,导致这座小城与曾经的龙阳城一样,鲜有外人来往,所以这座破落的小城消息也就不可能太灵通。二是李洛龙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节外生枝,从那天三个男子从南而临的行踪来看,碧波潭多半是在南方,所以李洛龙不想在这个时候出现什么差池,修行不比闹市买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不小心露出了什么端倪,随之而来的可能又是一场杀身之祸。
不过龙阳城最近有些热闹,与以往“不与外人相往来”的局面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而改变龙阳城原本如同死寂面貌的始作俑者竟然只是一种在前些年声名在外的名酒一线喉再次生产了。
在这三天的赶路中,李洛龙几乎是昼伏夜出,白天休憩,晚上赶路,对于碧波潭的追杀,虽然李洛龙险胜,但心头终归是有些害怕担忧的,所以他才会选择昼伏夜出。
在白日里休憩的间隙,李洛龙又会腾出大半时间来修炼那部无名剑诀,细心温养着自己的体格。而那部手法武技金缠错碑手同样没有停滞,每日都会花费一些时间来淬炼打磨那道辰阶高级武技,在这三天的打磨中,李洛龙对那道武技的使用显的更为得心应手。
气运一说,在世俗人眼中,向来都是众说纷纭,千百年来也没能有个盖棺定论。但是在有些人眼中,气运是真真正正存在的,而且可以收集纳取,塑造一国国运,改造一方山泽,使人脱胎换骨。
所以,被气运垂顾的李洛龙在这三天的修行中,虽然境界没有松动的迹象,但那道金缠错碑手却是被他打磨的有了几分圆润的迹象。
金缠错碑手在李洛龙这几天的打磨下,隐隐出现了“挥臂有声”的状态。
玉佩琼琚的女孩儿这几天心情似乎不怎么高涨,想来是厌倦了这漫无休止的赶路,不过好在小女孩并没有什么情绪流露出来,就这么跟着李洛龙一路南去。
女孩儿也不开口询问李洛龙他们到底要去哪儿,一路上始终寡言少语的,双手不停地摩挲着腰间的两枚颜色鲜明的小巧玉佩。
两枚玉佩,那块最先得到的碧绿玉块,在青葱少女剥离那股浓重的血煞之气时就已经将这枚玉佩独有的灵意破坏的几近全无,几乎与平常玉佩无异。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这枚玉块品相极好,再加上原本就是有些跟脚,经过碧波潭这些年不断地“锻造”,玉佩已经趋于圆满,所以在吸纳贮存灵韵神韵上,又比平常的玉佩有些得天独厚的优势所在。
这枚玉块在那个本体为高等山精的小女孩手中,似有灵韵重绽的迹象。
只不过这种灵韵更加契合小女孩本身的灵韵,全然不是以往的血煞气息。
天地灵物一类的存在,在灵韵神韵赋予方面,似乎要比“人为锻造”更加来的得天独厚,其灵韵神韵也更加纯粹,速度也比人为要快。
这就是为什么那些千年世家和王族宗派会不遗余力收集这类天地灵物的原因所在。
而那枚墨色玉佩,相较碧绿玉佩而言,品佚就要差很多,除了从那副“老蛟出水”画面上向外淡淡弥散的威压和若有若无的灵韵,其玉块本体,灵韵稀薄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小女孩似乎不太喜欢这枚玉块,因为墨玉玉块上散发出来的丝丝威压有时会让小女孩感觉到饥肠辘辘。这种饥肠辘辘,是女孩儿的本性使然,天地灵物一类,想要快速的壮大自己,吞食其他灵韵灵物无异是最快的捷径。
而这枚墨玉上不断向外散发出的老蛟威压,就是小女孩最喜爱的食物之一。
就在几天前,女孩儿才刚刚美餐一顿,在青葱少女铺展剑意大阵绞杀碧波潭潭主王鸿纤后,在剥离那股血煞气息时,随手将那条碧波潭辛辛苦苦培植了小二十年的水灵甩给了女孩儿。女孩儿当时对那个面色泛冷不易近人的少女有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那种感觉就像千百世轮回都洗刷不掉的恐惧。这种感觉不知因何而生,却是不停的从心头泛起。
不过,小女孩儿对李洛龙可没有这种感觉,她对李洛龙的感觉是一种天生的亲切感,甚至比她腰间悬挂的那枚碧绿玉佩的亲切感还要多。这种亲切感,就像是万世轮回中一直消逝不掉的一脉相承。
青葱自然知道小女孩对她的恐惧及对李洛龙亲切的由来。
在龙阳城再东面的那条临海山麓中,至今还残留着道道如天神一剑挽破山岳的巨大裂痕沟壑。
这些巨大裂痕沟壑可不是什么天神所为,而是出自一袭青衣如葱的少女之手。
光阴在历史的长河中流淌,就如同之前临近古朴客栈的那条风波不兴的细小河流。在可以纵观的光阴长河中,有无数点如同那条河流中流转着斑斓河灯的光芒璀璨闪烁,而那一袭手执金光流溢长剑的少女无疑是光阴长河中近千年来最为耀眼的存在。
这个曾经以一己之力斩杀过一条真龙的青衣少女,她不是那群行踪诡异,以猎龙为己任的猎龙者。她斩杀真龙的举动虽然惊天动地,骇人听闻,但在李霸天眼里,不过是他硕大棋盘上的一记后手的开端而已。
包括整个古罗帝国,在李霸天眼中,也只是这盘硕大棋局上的寥寥几手的“落子”而已,这寥寥几手,对于决定他硕大棋局的胜负走势,不多不少,刚刚好而已。
在青葱少女屠杀那条真龙后,李霸天就去极北冰窟画地为牢了。留下这个既是剑使又是天下万盏灯火半祖的青葱少女,一个集古罗天下万盏灯火神韵于一身的少女在李霸天离开后,万丈灯光从此只佑李家。从而,千年之前那盏落败的雄灯也就名正言顺的照耀着古罗的整片辽阔疆土……
在李霸天去往极北冰窟前,就说过一句话,千年以后,他还是这句话。
李家有龙,是你古家这片池塘容纳不下的。
这句话,外人可能觉得口气甚大,但若是放在李霸天那盘别人观摩不出头绪的硕大棋盘上,就是轻描淡写的实话实说,仅此而已。
小女孩双手依旧不停地摩挲着腰间的两枚成色鲜明的玉佩,有些无精打采,脚步缓慢的跟着李洛龙向南推移。虽然女孩儿脚步迟缓,但是总能跟上李洛龙轻快的步伐,也对,对于这个仅仅凭借本能就能吐纳之间移山跨海的小女孩儿来说,跟不上才不正常。
这是这三天中李洛龙第一次白日赶路,李洛龙想着碧波潭的风波可能已经过了,李洛龙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碧波潭在第一次找上门来的时候,仅仅间隔不到一日的时间,现在都已经快要过了三日,碧波潭依旧没有动静,想来是打掉牙齿混血咽,乖乖认怂了。
春日百花争艳,春风和煦,拂过肌肤的春风像极了王公贵族身上披穿的质地品佚都极好的丝绸,软绵绵的,沁人心脾。所以沁人心脾这一说法不是十里春风拂面过,给人留下的大好春光,而是被春风触摸肌肤的那种柔软感觉。
在才子书生口中,有一句“春风裁剪柳叶细如绣眉”的诗词,是赞誉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造化钟神秀,不过这些都不是大家之作,真正的大家之作,气势比这磅礴多了。
在那些真正的大家之作中,造化钟神秀可不是几缕清爽春风能够比拟的。
大家之作,多是“泼墨山河翠”,“碧雾笼苍穹”,“轻烟盖四野”,“撒盐成白皑”,“灯火万古明”。
“春风剪刀”一类的诗词,与这些相比,终归是气势差了许多。
这些广为流传的气势磅礴诗句,多数是出自那个学问只能让万人敬仰的老秃驴口中。
其中“泼墨山河翠”这一句,是那个老秃驴赠给一个在千年之前,仅仅只是一个纯粹修者的老人的。
而那句“灯火万古明”,在古罗,能配上这句话的,也就仅有那两盏“万古争明”的雌雄青灯而已,至于这话到底是为哪一盏青灯而作,老秃驴或许能堪破天机,但是他却没有说。
在那老秃驴眼中,应该不存在什么造化钟神秀,天秀地秀一枝独秀啥的,在他眼中,似乎根本就秀不起来。
想秀?不存在的。
春风绵软如丝绸,划过李洛龙的肌肤后,又顺便揩油了一把李洛龙身后的那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儿。
这春风,皮的很。
李洛龙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无精打采的女孩儿,摇了摇头,第一次觉得眼前的女孩儿有些可爱,不过旋即就释然了,这才是天真无邪少女应该有的东西嘛。
李洛龙停下脚步后,女孩儿也是放下手中似有灵韵绽放的玉佩,一屁股坐了下去。
李洛龙就这么看着不知道会不会摔疼的女孩儿,面泛笑意。
这个女孩儿让他想起了一些很美好却又没有那么美好的少女。
一个青嫩如春日阳光明媚下纤弱葱白的少女,可是那副冷傲面容,却是如同秋日霜降下覆有一层森寒冰晶的葱茎,又冷又辣。
一个害羞起来面色就会如醒目骰子上的那一点浓郁红点的少女,玲珑骰子,说的可不就是那个名叫玲珑的少女嘛!
少女的身影在李洛龙的脑海中一一浮现,少年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仿佛春风拂过少年嘴角时都变得轻飘缓慢了许多,生怕这片温醇的笑意会在下一时间就突兀消失了……
一个名叫青葱的青葱少女,一个名叫玲珑的玲珑少女,当然还有眼前“心中有玉,维以永怀”的名叫歆玉的小小女孩儿。
从小在龙阳城妇人堆里“摸爬滚打”的李洛龙此时真想说一句有辱斯文的话。
我想化为一缕春风,肆意抚摸着少女身体上每一寸视若神明却不可僭越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