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些方面,沈蕤堪称勇士。
沈凉夏都不由得由衷佩服。
她没有追求过人,所以,看见沈蕤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病房内,对着萧先生摆出小娇羞的姿态来的时候,她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排斥,有那么一点点的厌恶,还有那么一点点显而易见的优越感的。
这怨不得她,谁让沈蕤一直见到她都是一副趾高气昂,高高在上的德行,任是谁,看到对方对喜欢自己的男人一个劲的献殷勤还不受待见,估计都会有那么一丢丢山水轮流转的痛快。
优越感很明显,甚至连萧宴忱都看出来了,男人本来想赶人的话收回去了,只是放纵那个女人在那表演。
萧宴忱是个摸不透的,沈蕤一时摸不清他的喜好,所以只能表现出姐妹爱来让男人注意到她。
从进来病房开始,就是将手中拎着的燕窝放在茶几上,盛出一碗来,亲自喂给沈凉夏。
“姐姐知道你在病中,有许多忌口的,所以,这个燕窝粥里也没有放弃他的东西,你不要嫌弃太过清淡。毕竟是姐姐亲手做的。”
眉目含情的看着萧宴忱,无奈对方只是对着电脑。
倒是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
这也就罢了。
偏偏沈凉夏稍一咳嗽,略一翻身,他都会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走过来嘘寒问暖,问长问短。
她统计学不差,这样一番理解下来,已经明白了在萧宴忱的心目中沈凉夏>公事>她。
看着男人亲自帮沈凉夏倒水,翻身,动作小心翼翼,神情中紧张宠溺,她就越发的不甘心。
凭什么啊,沈凉夏究竟比她好在了哪里?
这男人,为什么只看到沈凉夏而看不到她。
送到沈凉夏嘴边上的燕窝粥被沈凉夏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她俩感情没好到那一步,送她钱行,她亲手做的食物,还是算了吧,她吃了怕折寿。
就知道她会这样,沈蕤暗暗地撇撇嘴角,心里将沈凉夏已经翻来覆去的骂了几遍,眼圈却是一红,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你在医院里,也是不知道,爸爸进去了,沈氏现在乱成一锅粥,全靠妈妈撑着。凉夏,换做以前我还不觉得怎么样,经历过这么多事,我才知道,原来家人有多重要,现在,你要快点好起来,也好能回来和我们一起度过难关,总不能让父亲在监狱里都不放心我们姐妹。”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哭都能哭得这么美,沈凉夏也是佩服,只是却没有要配合她的意思:“弟弟呢,不是说还有个弟弟,你着的什么急,这种事,交给男人去做就好了,那个弟弟现在年纪小,不顶事,但是,他会长大啊,这个家迟早是要交到他手里的,管沈氏会怎么样呢,反正我是没什么继承权的,我才不在乎。”
萧宴忱的那句把沈氏送给她玩被她当做玩笑来着,一直没放在心上。
不过这句话虽然转的生硬,还是让沈蕤止住了哭声,她看着沈凉夏,手下拧着床单,心中恨不得将这个女人撕碎了,却还是要咬牙忍着。
“不要提那个弟弟了,也就是爸爸年纪大了,才受了那个女人的蒙蔽,那根本不是爸爸的骨血,验过DNA的,样样都对不上,爸爸也是,老了老了反倒差点被别人骗了。”
沈凉夏和萧宴忱互相对视一眼,这结果,情理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他们没想到最后的说辞是这个,倒是猜过何冰鸢最终会怎么对付那个女人。
看到萧宴忱抬头,沈娇花哭的更加柔美:“凉夏,爸爸虽然有许多可恶的地方,可是,沈氏毕竟是他一手创建出来的,是他一辈子的心血,咱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沈氏就这么倒了,我身体不好,以后,沈氏还是要全靠你的。”
这话说得恁好听,沈凉夏撇嘴,却不愿意听了:“关我什么事啊,我又不是名正言顺的沈家大小姐,还有,你要吊男人,能不能有点别的手段,也让我惊艳一回,就这小打小闹的,沈蕤,真不怎么地。”
沈蕤:“……”
萧宴忱再一次放下手中的事情,走到了沈凉夏的身边,摆出一副防范的架势。
沈蕤看看萧宴忱,再看看沈凉夏,脸色由白到紫,由紫到红再由红到白。嘴唇则是越发的白了,低低的吼出一声“沈凉夏……”
这个女人太可恶了,为什么要这么刻薄,她做什么了?她什么都没做好么?
萧宴忱是她的么?
凭什么她要那么霸占着?
她有什么权利?
沈蕤咬着牙,眼泪流的汹涌,抬头看着萧宴忱:“你为什么要护着她?你为什么就看上她了,这么个刻薄小气的人,她有哪一点值得你对她这么好?”
我又有哪里比不上她?
“你哪里都比不上她。”萧先生平静的叙述着自己眼中看到的事实。
这样的侮辱,沈蕤是再也承受不住了,恨恨的看了一眼沈凉夏,吃人的目光在沈凉夏身上停留了许久,扔下一句:“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跑出了病房。
走得太急,还撞到了门框,“咚”的一声,沈凉夏都替她疼。
很不厚道的笑出声来,换来的自然又是一番咬牙切齿的憎恨,不过沈凉夏会怕她几个眼神就怪了。
这世界上,好像除了萧宴忱生气的样子以外,她还真没有其他怕的东西。
转而对上萧先生,打趣道:“魅力无可挡啊,沈蕤什么样的人,都为您做到这番地步了,可真让我佩服。”
这话里话外透着酸气,萧先生聪明的不去接话。
沈凉夏却越发的不依不饶:“您说您也是的,放着满园子的翡翠白菜不去拱,偏偏揪着我这么个干干巴巴的烂白菜一个劲的拱。这不是有病就是眼神不好。”
骂他是猪,萧先生黑了脸,沈凉夏兀自叹息:“也不知道将来你会不会后悔,想起来我的确是没什么好的,和人家一比,实在是差太多了,别的不说,就说沈蕤吧,人家虽然身体不好,但是,送去女子学校学习的,多才多艺就不说了,从小富贵门里出来的,教养礼仪都是好的。这样的大家千金,才配得上你么。”
每天躺在床上养病,哪里也去不了,闲出屁来了,所以,有了淡淡的忧桑。
翻白眼是不对的,二十岁的时候这个动作萧先生都不曾做过,更何况现在,更是不能做。
可是,女孩实在可恶,一言一语,竟是刺激着他的神经。
“万一将来你有后悔的那一天,你可千万不要翻脸咱们俩就坐下来把事情好好谈明白了,好聚好散,你还是萧宴忱,过你的上流社会的生活,我还是沈凉夏,继续我的张扬放肆,谁也别气谁,谁也别恼谁,大不了当做从来没认识过对方,各过各的生活,老死不相往来。”
“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
男人脸色阴郁,不喜欢她对自己这般轻视,也不喜欢她对他的不信任。
“为什么总要去想这些有的没的,我就让你那么没有安全感?”早知道今天就不依她的性子放那个女人进来了,没想到最后是给自己添堵。
沈凉夏很没有安全感,多年来的经历让对谁都生出很重的防备心。
这一点萧宴忱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她居然还这么缺乏安全感。
“说的试一试,可以不去考虑后果和将来,可是,现在,不只是试一试的事情了。”
以前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萧宴忱提出来的恋爱,她愿意去尝试,可是现在知道自己不会死了,这场原本不用负责任的恋爱就变了性质,需要考虑的事情也就更多了。
就像她对学习的态度是一样的,以前只要过得去就行,反正也不一定能活到毕业的那一天,现在,却要认真对待好好学习了,她可不想浑浑噩噩过一生,而且,总要靠着文凭去找一个好工作的。
说起来下半年要开始实习了,啊呦,活下去就要面对好多事,可是,为毛她还能精神抖擞的想要去面对呢?
难道真的是因为活着就会生出许多希望么?
萧先生抽丝剥茧,直接看透问题本质,对上女孩已经在神游的双眼,语气艰难的问出心中的问题:“所以说,你跟我在一起压根就不是认真的。你从来没有考虑过以后的事情?”
沈凉夏眨眨眼睛,心虚的说道:“那个时候谁还考虑以后啊,有没有以后都不知道呢?”
真的考虑以后,谁还会和他在一起,齐大非偶又不是没听过的,外婆的教育她可是牢牢的记在心里呢。
“所以呢,现在你开始考虑了,不过不是考虑我们的以后,而是考虑我们分手以后的事情?”
如果不是她重伤在身,现在应该做的就是打屁股,这么不乖的孩子,真的应该狠狠地打屁股。
偏偏她伤得这么重,他什么都不能做。
所以,只能重重的哼出一声来,色厉荏苒的警告:“现在给我考虑,考虑你应该如何做好一个妻子,作为萧太太,你将来该享有什么样的权力,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对你老公身边的狂蜂浪蝶,你该如何处理!”
男人怒气难平,教训不了她只能迁怒与别人。
所以,病房门口多了一张禁令:沈蕤与狗,不得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