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荡漾，雾气氤氲。
“秋雁，我不相信流言。”惜瑞公主背靠着木桶，锁骨处与水面平齐，如凝脂般的肌肤仿佛罩上了一层雾气般的薄纱。她面色平静，眼睛无神地看着前方，晶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滴入水中，“为什么不是我？他们说征远侯为了白羽墨，费尽心思，我不甘心。”
“公主，你别哭，你一哭，秋雁心都揪起来了。”秋雁别过头，偷偷抹着眼泪。
“他们说，征远侯喜欢的人，名唤白羽墨，是个很漂亮的女子。”惜瑞公主仰起头，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眼泪快速掉落下来。她发了一会儿呆，长长的叹息和静默，突然抬手一抹眼泪，笑着问，“你说，我比得过她吗？”
“公主，天上的仙女都比不上你。你又善良又直爽，善骑射，懂谋略，大方得体，谁都比不上你。征远候娶了你，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嗯。”惜瑞公主破涕为笑，“应龙国尚武，我这样的女子才配得起应龙国第一战神！你再多说几句，我喜欢听。”
“公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自信了！退一百步来讲，公主完全没有必要为了这件事难过啊。”秋雁擦干了眼泪，很认真地讲起了大道理，“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皇上后宫还三千佳丽呢。这才一个女子，就让公主这样难过，那以后，这日子岂不是没法过了。”
惜瑞公主点点头，把整个身子都沉入水中，只留脑袋露在水面上。
“皇上赐婚，凭公主的身份和皇上的面子，公主肯定是作为正室嫁给征远侯。不管一个白羽墨也好，两个白羽墨也罢，将来还不是只能做妾室，还不是要尊你一声姐姐吗？公主啊，秋雁觉得，你应该看开点，这样才能母仪天下啊。”
“别乱说！欧阳宸还在太子的位子上坐着呢！你这话被别人听了去，可是要砍头的！”惜瑞公主赶忙制止了秋雁，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她不止一次想过欧阳临渊登上王位，成为至高无上的王，尤其是每次欧阳临渊凯旋归来的时候，那种感觉就愈发强烈。
秋雁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放缓语调，“依我看哪，公主也别等征远侯亲自来提亲了，这就顺从了宜贵妃和老爷的意思，早点让皇上赐婚，早一天嫁过去，早一天安心。这么磨磨蹭蹭可不像公主啊！”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让我说什么！”惜瑞公主嘴角扬起一丝微笑，从水里哗啦一声坐起来，转过身趴在木桶边上，“我生日的时候，征远侯送我一套弓箭。我用过那么多弓箭，一眼就看得出来，这弓箭是花了很多心思选的，很稀少也很精致。”
“是啊，也就征远侯送的礼物最合公主心意了。”秋雁附和着，脸上也多了笑容。
“只要他有这份心就够了。如果将来，他真的把这个叫白羽墨的女子娶进门，我也会好好对待她的，只要是他喜欢的，我都应该理解对不对？我爹娶了五房夫人，还不是和我娘百般恩爱。”惜瑞公主越说越开心，仿佛未来的美好生活都是可以预见的，她和那些小家子气的女子是不同的，她一定可以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做一个贤惠的妻子。
“我的公主啊，你可终于想通了。”秋雁把终于两个字拉得很长，有几分揶揄。
“我那不是……那不是……没经历过嘛。你也知道我脾气比较急，一点就着。”惜瑞公主笑笑，“秋雁，这么多丫鬟里，还是你最好。”
秋雁眼中又有了泪光，不自觉地弯起嘴角，笑的很开心。
蹲在门口的依云听到这里，闭上眼睛，深深地舒了一口气，看来公主不会有生命危险了，白姑娘也不会被通缉了。
隐约有脚步声接近，依云站起来警觉地四下张望，如果有人发现她在这里偷听，她一定难逃一劫，可是，现在也无处可躲，无处可逃。脚步声还在接近，依云瞪大了双眼紧紧盯着门口。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辅国大将军！
情急之下，依云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大将军看到她这个动作，停住脚步，疑惑地瞪大了眼睛。依云赶紧小碎步走到了大将军面前，神情紧张的指了指外面，示意将军借一步说话。
“你这丫头，搞什么鬼？”大将军跟着依云出了公主的院子，一脸不悦。
“老爷恕罪！”依云半蹲，行了礼。“公主正在沐浴更衣，小云奉命在门口把守，不允许任何人打扰。请老爷恕罪。”
“起来吧。瑞儿若是真闹起来，我这当爹的也怕她几分呢。哈哈哈”大将军豪爽地笑了起来，他女儿的脾气是他宠出来的，也不能怪丫鬟们怕公主胜过自己。“你回去继续守着，等瑞儿出来，让她来书房见我。”
“多谢老爷。”依云退回了小院，却也没胆量再去偷听了。
御花园里，皇上正和欧阳临渊散步。刚好走到水池边，一群锦鲤立刻向他们游了过来。皇上抬手，立刻有宫女把鱼食放到皇上手中。
“渊儿，成家才能立业。你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皇上漫不经心地喂着鱼，水面一阵水花翻腾。
“皇上，臣……”欧阳临渊才说了几个字便被皇上打断了。
“朕给你选了门亲事，对方是辅国大将军的掌上明珠，惜瑞公主。惜瑞这丫头，这些年越发亭亭玉立，也越来越像个女孩子了。”皇上笑了两声，想当年第一次见到惜瑞的时候，她虽是打扮粉嫩的女娃娃，一举一动却像极了男孩子，甚至和男孩子打架也占了上风。
“皇上，臣还不急成家。恐怕耽误了惜瑞公主。”欧阳临渊抱拳行礼，“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有什么耽误不耽误的，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皇上把手中剩下的鱼食全都扔进了池中，转身拍了拍欧阳临渊的肩膀，“渊儿，不知道大将军的分量，在你心里占几分？”
皇上离开水池边，欧阳临渊心情沉重地跟在他身后。
“惜瑞若知道你不要她，依着她的性子，说不定会把皇宫拆了。哈哈哈”皇上笑着走远了，欧阳临渊却怔在原地。
皇上不是在和他商量，而是在命令。君无戏言，他只能接受。
辅国大将军的分量在他心里占几分？欧阳临渊苦笑，求之不得！若能获得辅国大将军的支持，他的所有计划便有了更大的保障。辅国大将军为人耿直，倔强，之前欧阳临渊几次不明显的暗示，都被大将军打哈哈糊弄了过去。他竟然忘了，还有联姻这条路可以走。
为了成就大业，娶一个女子又何妨？
欧阳临渊深吸一口气，白羽墨的影子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