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晚晚被他问住，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难过可能会有，但肯定不是要生要死的那种，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小宝的爸爸。哪怕她对厉北辰的感情不深，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死去，心中难免悲痛。
“你以前很喜欢他，喜欢到不顾反对生下容钺。”姜皓的声音低下去，温柔无比。“你哥劝你不要生，你以死相逼。”
容晚晚再度怔住，有些不敢置信，“我居然做出这样的事？”
她怎么可能会不顾反对，执意生下容钺……
然而事实告诉她，这件事是真的，姜皓并没有说谎。
容钺已经四岁，她今年也不过刚刚25，还是虚岁。哥哥好像一直不太喜欢厉北辰，即使是现在，态度也依旧不冷不热。
“为什么我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容晚晚低下头，出神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没有了记忆，厉北辰是有的。
从巴黎回来后，她真的没有感觉他有多爱她，或者说，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多深。
他除了送过两次花，平时从来不约她，在家的时候也没有很强烈的那种情感表达。
“你们很小就在一起，对他来说找到你是活着的唯一目的，后来变成让你重新爱上他。”姜皓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可是你因为受了伤又被被催眠的缘故，经常会失去记忆。”
“所以，他累了？”容晚晚反问，脑子里回荡着电话里骂她野鸡戏多的声音，无意识攥紧了拳头。
如果她真的经常失忆，厉北辰会觉得疲惫很正常，可他为什么不给她自由。
都不爱了，为什么不肯去离婚？
“大概是吧。”姜皓打住话题，问她这次为什么生气。
在她来之前，厉北辰给他打了电话，说她在路上可能会来找他，还把保镖甩开了，电话也不接。
纪渊明如今就在国内，厉北辰担心得要死。
“也没有太严重的原因，就是觉得累了。”容晚晚扯了下嘴角，说起她接到的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的关系就很好，跟姜皓说话，内心会无比的平静，甚至觉得委屈，想要在他怀里好好哭上一场。
“可能只是一场误会。”姜皓找到问题所在，暗暗头疼。
厉北辰也是，容晚晚的记忆一片空白，最容易被人挑唆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小心。
不管这通电话到底是谁接的，他的手机怎么到了那女人手里，这个才是关键。
“你觉得有可能是误会么？”容晚晚的脸色隐隐发沉，眼神也冷了下去。
姜皓担心她反应过激，笑了下，表示自己不认为单纯是误会，当中可能还有别的原因。
厉北辰马上就要出差，公司里的员工多少是知道，他去应酬身边的人也知道，想要设个局其实再简单不过。
“可是纪渊明给我打过电话，好像并不知道我跟厉北辰起争执。”容晚晚站起来，走到窗边眯着眼往外看。
这儿是B市最好的公立医院，从窗口望出去，是附近的一所幼儿园，能看到各种可爱的房子和卡通造型的游乐设施。
姜皓看一眼床上的老爷子，起身走到她身边，双手自然而然地搭到窗台上，躬下背，低低笑出声：“傻子，如果我想带走你，第一步就是让你确信，你身边的人都对你怀有恶意。”
容晚抿着嘴角没接话。
老实说，他的怀疑不无道理，可是没法说服她。
屋里的气氛倏然沉默下去，身后的医疗仪器不时发出清脆的滴滴声，时间流逝的速度仿佛也慢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姜皓站直起来，习惯性地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我今天要去接你姐和孩子，你也先别生气，好好想想从巴黎回来后，身边发生的所有事情。”
容晚晚勉强点了下头，借口自己还有事，告辞离开。
乘电梯到楼下拿了车子，容晚晚闭了闭眼，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这个城市这么大，她的朋友却没多少，也没几个关系好的同学。
这么多年，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好像生活里只有厉北辰和孩子、公司，再无其他。
漫无目的地转了两圈，火气还是没法彻底散开，容晚晚心一横，掉头回当初只上了一个学期的大学。
一路开着导航过去，再没保镖跟着。
容晚晚将车开进校园，缓缓停到球场附近，开门下去自顾走上看台坐下。
已经是下午，夕阳筛过茂密的法桐，在地上留下一地耀眼的光斑。球场上奔跑着年轻而矫健的身影，耳边不时响起加油鼓掌的声音。
容晚晚拿出手机，对着天边的夕阳拍了张照片，放空大脑，安静地看着球场上正进行到关键处的比赛。
她曾经很爱很爱厉北辰，为了他20岁生下容钺，那是怎样的一种勇气？
容晚晚真的想不起来，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到底爱厉北辰哪一点？
嘈杂声中，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含着笑的温润嗓音，“你是哪个系的？”
容晚晚扭头望去，嘴角弯了下，“我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
“抱歉。”男生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把手中没开封的矿泉水递给她，“我看你一个人在这边坐很久了。”
“喜欢看他们打球。”容晚晚伸手接过矿泉水，含笑道谢：“谢谢你啊。”
男生挠了挠头，安静下去。
容晚晚自己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水，再次望向球场。
比分已经拉平，这个时候罚球意味着马上就要分出胜负。她忽然紧张起来，有点希望另外一队赢球。因为那一队的球员都很帅。
“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么？”身边的男生再次开口，嗓音轻轻的，像是怕惊扰了她。
容晚晚回过头，嫣然一笑：“Winnie。”
男生嘿嘿笑了声，礼貌伸出手，“我叫唐宇，是广告学专业的大三学生。”
容晚晚伸出手跟他虚握了下，没再跟他聊下去。
最后一个罚球结束，她希望赢的那一队果然赢了，以一分之差。容晚晚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笑着跟唐宇说再见，并谢谢他的水。
“你明天还来看球么？”唐宇冲着她的背影大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