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玖默不作声。
这何止是禽兽,生而为人真是便宜了他们。
这张纸上写满的不是人名,而是一个个刽子手,无论是用冷暴力攻击她的人,还是身体力行的伤害着她,都有着无法推脱的罪恶。
高军拿着名单统计人数,打印出来,随后叫来柴楠他们,将名单一一发放下去,人手一份。
“这个名单上的人,都带回来吧。”
柴楠接过名单,眉头一皱,“这么多?”他顿了顿,缓和了语气,和江玖商量道,“也不能一次带这么多人吧?要不先确定重点对象,将范围缩小一些,也好尽快把人带回来。”
江玖抬了抬眼皮,淡淡道,“这些都是。”
“都是?”柴楠一愣,声音下意识拔高。
在一旁一言不发的高军跟着点了点头,“对,这上面的每一个人,都参与了。”
柴楠神色一变,显然明白了高军的言外之意,他用力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说着就带着人出去了。
好在都是学生,不像威哥那样狡猾,除了学校和家,也没什么其他地方可以长住。柴楠他们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找齐了大半。
江玖坐在座位上,看着一个个垂头丧气,被他们抓进来的人,有的身上还穿着校服,一张张青涩的脸上带着对未知的恐惧和对警局天生的惧怕。
难以想象,真的无法想象,一个人的行为究竟可以有多可怕。
瞧着人齐了大半,审讯室已经快塞不下人了,江玖拿起桌上的文件,问柴楠,“人齐了吗?”
柴楠动作一顿,神情有些犹豫,“差一个。”
江玖翻文件的手一顿,抬起头看着他,“谁?”
“孙恒。”柴楠有些为难,“他爸爸是孙队,他妈妈护着他,不让他不出来,我们也不敢直接闯进去啊。”
孙耀华,未城区刑警支队长,他们要么没资历,要么没后台,这一行想要熬出头本来就不容易,如今再因为这件事贸贸然对上孙耀华,一个不小心,就撞到枪口上了,
江玖将他们的心理活动摸得一清二楚,自然知道他们的顾虑,这就是现实,被条条框框划分出的等级制度,和表面公平的清平盛世。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我去找他。”江玖放下文件,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嘱咐柴楠,“带回来的这些人,先让小周过来提取DNA回去检验,一个个的审,都审仔细了,记住,一个细节都不要落。”
高军傻呵呵没反应过来江玖的举动,齐心怎么看不出来,她看着江玖没有丝毫犹豫的往外走,一把拽住江玖的手腕,冷冷的看着她,“你疯了,上赶着让他迁怒吗?”
大家之所以不敢直接去抓人,一是惧怕孙恒他父亲的职位,二是早知这件事不会轻易了事,都知道这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没人想去触他的霉头。
旁人都看得一清二楚,江玖又怎么会不知道。
她明白齐心的担忧,但更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选择,她认真而专注的看着齐心,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因为途中未知的风险就放弃还原真相,那我自认有愧身上穿的这身警服。”
孙恒之所以这么有恃无恐,何尝不是因为旁人的畏惧,凭借其父的权势,才在校中横行霸道,如今更是狐假虎威。
其他人不去,那她去。
江玖想,如果雇主还在,那一定也会做出这个决定,她可是愿意为了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而去付出灵魂的人。
临走的时候,柴楠又劝了她好几遍,但看着她这么坚决的模样,也只好放弃。
江玖一出警局就直奔孙恒的家,好在柴楠还算聪明,留了几个人在门口守着,以防孙家为了袒护孙恒,偷偷将他转移到其他地方。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江玖不仅仅是刑警队的一员,她背后还站着陆家。
理所应当,江玖不仅没有吃闭门羹,还被好生请了进去。
江玖瞧着孙母面上端着慈祥的笑容,身体却绷得紧紧的,满是防备,她微微一笑,也不打那些绕来绕去的哑谜,直击中心。
“孙伯母,想来我来意您应该一早就知道了,让他出来吧。”
孙母坐在沙发上,后背挺得直直的,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江玖,“我并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她喜欢玩儿这些文字游戏,江玖也不在意,直接挑明了更好。“孙恒涉嫌参与一桩案情,需要配合我们会警局协助调查,希望孙伯母能多多谅解。”
闻言,孙母震怒,她红着脸,不复最初的和蔼,厉声道,“陆家丫头,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们家恒儿从小懂事听话,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
江玖微微一笑,姿态闲适,语气平静,“孙伯母应该知道,我能来这里,必然是有把握才来的。”
在道义与亲情之间究竟选择什么,孙母从将其他人拒之门外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出了选择,她梗着脖子,固执的不肯放人,“我不管,在他爸爸没有回来前,谁都不能带他走。”
眼见硬的不行,江玖只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妄图说服她,“错就是错,无论谁来,都于事无补,您难道要孙队长半辈子的廉洁公正,毁于一旦吗?”
果然,江玖说完之后,孙母神色有些松动,江玖见状又添了一把火,“事实究竟如何,现在还没定,伯母你这样的做法,对他百害而无一利。”
江玖在赌,赌孙恒还没敢告诉她真相,当然就算告诉了她,这一句话在有心人耳中也会得到千百种解释,无论孙母听进耳的是哪一种,她的目的就算达成了。
果然,孙母挣扎片刻,还是松了口,同意她带走孙恒,前提是她也要一起去警局。江玖爽快的答应了,一个位置,警局还是有的,只要要到了人,一切都好说。
何况进警局容易,要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孙恒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别说他爸爸是刑警支队长,是谁都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