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王虽顾念赵平乐远赴沙场,同生共死之情,可对于他而言,感情与政事自然不能混为一谈。
他可以带赵平乐出席权贵聚会,在众人面前抬举她,可以看似冲冠一怒为红颜,为她在朝堂上处处针对官父,甚至可以将她宠上天,可他终究不能娶她。
若是当真喜欢,闲王早就娶了赵平乐,之所以至今还未有消息传出来,大概是因为闲王想纳她,但因为名分的原因,两人没有谈拢,才迟迟没有消息传来。
闲王身为王爷,以他的身份,如今在朝中的地位,王妃可以不是权臣之女,可以非世家背景,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一个平民百姓家的女儿。
他能给赵平乐的就是宠,看似逾越一切礼制,却毫无依仗的宠爱。
赵平乐素来心气高,自然不会答应做妾,因为做妾,不仅自己低人一等,连带着日后自己的孩子一出生都会低人一等,这让心高气傲的她如何接受得了?两人只能以这种虽无夫妻名分,却胜似夫妻的状态生活。
可闲王这一回来,一跃成为了京中新贵,引得无数世家争相抛出橄榄枝,日后再想以如今这般无名无分,二人并行的状态继续生活下去,显然是不可能的。
朝堂派系的明争暗斗,后院姻亲的联袂牵制,事情一拖再拖,届时,他们之间的矛盾必然不断激化,不用江玖出手,定然会分崩离析。
赵平乐太要强了,这是她身上最鲜明的特征之一。可她不知道的是,过刚易折。
而闲王早已无路可退,从他迈出第一步,决定踏入这个官场的时候,就注定了这个结局。
这条路从踏上的那一步,就没有退路,只能咬牙继续走下去。
一步错,步步错。
闲王如今可是一块儿香饽饽,谁不像啃一口?他在尽收民心之后,还妄图游离于党派之外,坐收渔利,这怎么可能?
一名后起之秀,不能为己所用,存在与否,并无大碍。
京中突然开始疯传闲王与赵平乐的艳事,什么情深似海,愿意共同奔赴沙场,生死攸关之际,两人互通心意,闲王碍于身份,无法纳妻,只好对她宠爱有加,隐隐有纳其为妃的念头。说得有模有样的,仿佛真的发生过一样。
愣生生将闲王从沙场奋勇杀敌,凯旋而归的大将,说成了耽于美色,沉迷享乐的风流王爷。
眼看在百姓中的口碑,一降再降,闲王坐不住了。
年关未过,就匆匆定下了一门亲事,是泰国公的嫡亲孙女梁秀毓。便是那日,江玖于抱月潭撞见的那名女子。
整个京都都传遍了这个消息,当消息传到江玖耳朵里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数日,众人早歇了看热闹的心思。
看客们的心思歇了,真正的矛盾还在后面呢。
其实在江玖看来,相比于赵平乐,或许梁秀毓更适合闲王。一个拿得出手的家世,一颗七窍玲珑心,内可安府,外可谋政。于闲王而言,无异于如虎添翼。
“你这是要做什么?”闲王一进门就看到赵平乐收拾衣物,一副准备离开的模样,连忙走上前,夺过她手中的包裹,厉声道。
赵平乐满腹的委屈,一见他这般作态,又想到之前下人说的话,神色一冷,句句带刺,“如今闲王温香软玉在怀,我这没名没分的人,自然要腾地方了。”
闻言,闲王明白了她的意思,随即叹了一口气,一向挺立的后背微微躬了下来,如玉的脸庞上也萦绕着挥不去的疲倦,他声音蓦地沉了下来,“我以为,你能理解我的。”
看着他这幅模样,赵平乐也有些心软,她不是不理解他如今的处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今朝中派系分化严重,他尽收民心,想要单打独斗,显然是不可能的。可一听到他最后说的那句话,骨子里暗藏的倔脾气又上来了。
她猛地甩开闲王的手,后退一步,撇过脸,没有看他,冷冷道,“只可惜我生来愚钝,无法理解。”
“平乐!”闲王音量微微提高,似是觉得自己态度过激,他缓声道,“如今官泓良背靠太后,又与礼部尚书结有姻亲,笼络朝中过半人心,常人哪个动得了他?”
“将军府虽早不如前,但这些年累积下的名声、人脉,又岂是他人随随便便便能轻易撼动得了的?”
“我做此决定,已是百般衡量之下,你可懂?”
闲王这一番真情剖析,让赵平乐心神一震,她何尝不明白朝堂之事,只是一想到之后王府进来新主人,她要处处低人一等,看人脸色,到底意难平!
闲王看她神色有些挣扎,继续道,“届时,我定让官泓良那老匹夫身败名裂,任由你处置。”
此言一出,彻底让赵平乐的天平向着他倾斜。
赵平乐沉默不语,她入京的目的便是将军府,从前府中人对她的百般欺凌她都受得住,如今,又有何顾虑?
随后,赵平乐在闲王府住了下来,依旧没名没分,无依无靠。凭着对官父的一腔怨恨,她忍受了别人的冷嘲热讽,无视了旁人的阴阳怪气。
因为她知道,如今,她唯一的依仗就是闲王。
若是离开,复仇,便再无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