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介平民出生,十四岁那年闹饥荒,举家流亡,我的父母离散,早已不知归去何方。她,锦裳华发,自舆驾垂鬓低首而下。
小厮为她扶梯,丫鬟牵搭她的纤手,举步盈盈,似极了五月初开的莲花,一步一生莲。
邻家书郎曾吟: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大概就是我看到的这样吧。我跪在街道的烂草堆旁,低着头,不敢示人。乞人一枚铜亦或一个馒头,偶尔,也会和畜牲争食。
手臂上的疤痕正是前不久与狗抢肉骨头而被咬伤留下的,对于这个世界,不怨不恨,亦无了生的遐想。
而她,半欠着身,问:“小小年纪,怎么在这儿行乞?”我看着她好看的眼,一语难发。
后来,我入了府。她原是上将军之嫡女,傲世无双之尤物。名唤白禧,我原以为她年长我不少,因着那句“小小年纪”事实上,她不过长我八月。
我唤她小姐,她为我润新名:落尘
她说:初见你是见你一身尘土,入了府,稍加打理,倒换了如此俊俏模样。
每日见她喂养小白猫,温柔以待,顺理着它的毛发,有时候我甚至希望自己是一只流浪的小野猫,这样拾到我后她也会待我如此吧。
她与人为善,不加训斥,一向尔雅温文,常于闲时书提一展。
我道:“小姐的字真好看…”就像小姐一样。我把这句话藏于心底。
她便莞尔一笑,眸光流转如星。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还很长。殊不知,她的十七岁生辰那日,纳彩迎亲。红妆流穂,鲜衣怒马的郎儿领着一队人马迎亲。
那个儿郎,我曾见过的,是襄阳王,当今圣上的二子,白禧每每提到他总会不经意间展开笑颜。让我嫉妒万分的笑。
我也曾见过她于后巷依偎在他怀中。唤他:二哥。
襄阳王道:再过些时日,我便向父皇求亲。她娇笑可人。
而我,恨极了这个画面。如今,当真是遂了她的愿……
许是怕我这一介孤子于府中受欺,她曾请求带我入王府。王爷富含深意地看着我,微微颔首。
一朝入王府,不知是喜是忧。
欢喜于日日见她,却也忧于见她日日偎于他人怀中……
初入府时,众人应时唤她“王妃”我却迟迟不肯改口。我怕改了口,她便再也不是我的莲花姝女。我不愿!
我与她的主仆之遇是那日完结的。书房中,襄阳王与客约谈,我捧两盏清茶,欲扣门环,却不想听到襄阳王叛变之计谋。
不管成功与否,于她,终是恶劫。
于是我想要告密,于是慌乱无意,碰到门旁花盏,弄出声响。惊动了王爷。在我迈出阁楼之前先我一步锁住我的喉咙,叫我动弹不得。
“本王知晓禧儿待你到底是不同,若杀了你,免不了与她生出嫌隙,呵,不过本王自然也不会让你好过……”
王爷走后,她便来了。她命人解开束缚我双手的铁链,清冷眸光暗转,道:“你走吧,别再回来了。自此以后,你我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