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周考的成绩最终以布告形式贴在校内须知的栏目内。
这次的题型偏难一点,除了年纪第一,有一部分人并没有发挥出自己的真实水平。
余青故就是其中之一。
之前原本属于她的年级亚名次此刻被温墨柔的名字所占据,苏尔尤为看中进步大的学生,暗中也准备了不少奖励,仿佛这样鼓励,就能够挖掘他们的潜力。
已是初秋,夏日的热焰虽过去,但正午的太阳依旧热烈而耀眼,闪动着炽热的光芒。余青故背靠在古老槐树下,眉眼凉薄,周身散发着寒气,目光直视着红色纸布上用黑墨水写就的年级前十名的学生名字。
她在众学生名字的最后一行,年级排行十五名。
余青故叹了一口气,揉揉眉心,眸色黯淡地走进教室,一如反常,开始研读课本。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质。
江淮生还以为她桌面上摊着课本,腿间如往日还搁着一本小说。直到看到桌兜至她的腰之间并没有花花绿绿的封面装订的小说占据,不禁为之一愣。
又联想到她的成绩,随即了然。
余青故拿出了一沓泛黄的纸,在上面书写着大脑内的一串数字并反复推演着。她眉头皱了起来,重拾多日之前的清冷气质。
江淮生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这道题的解法,眼前的少女却已整理好了步骤,把它整整齐齐地用红色墨笔抄写在试卷上。
江淮生偷偷看了几眼。
除了步骤有些复杂,基本思路还是清晰的。其实有更为简便的方法。
江淮生抬头看了看黑板纸上悬挂着的钟表,也没再耽搁,喊着余青故一同去办公室抱了数学卷子回来,两人并肩走在长廊上,少女双手捧着一沓雪白的卷子,尽量忽略卷面上惨不忍睹的红色笔迹,此刻她还在想在教室里解的那道物理题。
忽然的一阵不合时宜的风吹过来,卷子哗啦啦地弹奏起交响乐,最终都扑在了少女的脸上。
余青故不得不停下脚步整理,江淮生瞥了一眼她的惨状,没憋住笑了出来。
少女突如其来的怒气总是让人难以捉摸,江淮生手忙脚乱地接收余青故塞给他的剩余半部分试卷,最后颓然地目送少女离去的背影。
他耸耸肩,苦笑了一声。
反正早晚都要习惯的。
江淮生发着数学卷子,教室里除了卷子折叠翻页声,还有笔写在纸上发出的细微响声外,再无杂音。
没有一个人说话,甚至安静地有些怪异。
数学老师踩着点进来,首先对试卷难度进行了一番估量。
但他并不讲,而是让学生找数学满分的同学讲自己的错题。
一班共有十人是满分,江淮生就是其中之一。
余青故数学成绩偏上等,但也对数学老师这类的明明就是懒还为自己找借口的方式无可奈何。她也不想走那么远,本想对着同桌讲讲过了好了,温墨柔却坐在了她斜前方的空位上,与江淮生面对面。
温墨柔弯起了月牙般的眼睛,两个小虎牙恰到好处地显现出来,被象牙白的皮肤衬着,让人有着如沐春风之感。
“江同学,我能找你讲吗?”入耳的是极其温柔细腻的嗓音,人如其名。
余青故也只好暂时放弃了自己的计划,坐在原地没有动静。
江淮生还没等到同桌主动搭话,温墨柔就已经主动过来搭话,看向他的眸中是盛不住的笑意。
江淮生有些警惕,但依然漫不经心:“嗯,你讲吧。”
温墨柔的嗓音甜甜的,如同一罐蜂蜜,甜而不腻。她在讲题过程里不时地抬头看向江淮生,恰到好处地显出几分女儿家的娇羞来,江淮生低下头只顾看着试卷,只给她一个头顶上的小璇涡。
余青故却是在一旁看得赏心悦目。
她也听出了温墨柔并没有做好准备,一道题直接胡乱带过,非常明显的错误,江淮生并没有出言纠正。
直到结束,江淮生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
温墨柔走前有些不甘,频频顾盼,江淮生还是云淡风轻,没分给她一个眼神。
“好了,讲吧。”
江淮生把自己的椅子拉到余青故身旁。
余青故也没客气,随后指着一道错题滔滔不绝讲了起来,出口不过三句,就被他打断。
“不对,是正弦函数,不是余弦函数。”
“不对,这道应该选B”
“这道题其实有更好的解法,你的这个太复杂了。”
......
余青故勉强咽下一口即将涌上来的怒气,脑海里不知怎地乱是温墨柔甜腻的音色,最后不小心用类似的语调与声线道:“你怎么回事?”
话一出口,两人皆是一愣。
那句“小老弟”也被余青故卡在嗓子里。
余青故平日里都是清冷的声线,且没有什么起伏与波动,这句暗含怒气的甜腻小女生嗓音江淮生还是首次听到。
真的...太好听了。
余青故轻咳一声:“为什么温......别人那么容易过,我不可以?”
江淮生迅速反应过来,提笔在余青故试卷上写错的地方缝缝补补,道:“因为她不重要。”
但少年的耳尖却悄悄攀爬上一抹淡红。
余青故霎时被少年的话噎住。侧过身看了他一会儿,转移注意力找回状态继续讲题。
江淮生从始至终都没再出声。
但那抹淡红却也没消弭。
李远弯下腰捡从桌上掉落下的笔的时候,看到了两人的腿。
余青故的腿直接伸到了不属于自己的地盘,如同一只雄鹰盘踞着整个空间,而江淮生此刻像个小媳妇似的只占了一个小角落。
李远推了推鼻梁上不存在的昨晚被自己一屁股坐碎的眼镜,用诡异的目光来回打量着两人。
直至余青故讲完最后一道题,江淮生终于忍不住身后传来的诡异目光,转过身子踹了他一脚。
“你干嘛呢!”
“没什么,没什么,你们继续。”李远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他不能说出去,他怕被灭口。
太难了。
真的是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