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宫殿内。
庭院里盛开着五彩斑斓的鲜花。
满面笑容的少女,以及一旁注视着她的少年。
那是永远不会褪色的幸福记忆。他期望能够取回这份幸福。
但,这十分困难。
[汐]——创造了花园之笼。
美丽的庭院,仿佛再现了天上的乐园。庭院的豪华与庄严,远远超过记忆中的那个宫殿。可是,最重要的最后一个要素,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
就是早已经不存在了的友人们。
…………
宴会的主人[汐],同时也是秋之国的国王,他看向从远处走来的两个少女。
由巧妙仪器布置的机关——被来访者触动——四百四十四万年寿命的怪物正在接近。
“什么?!”
仪器坏了么?这是汐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他看向手中的手杖,上面的宝石在下一秒碎了。
前方,其中一个少女叫作古叶,是王国的人,居住在首都秋凉。而另一个白发的少女,应该是和她一起来的人。不过少女的外貌的确是太过惊艳了,让他眼前一亮。
非常引人注目,她是生了一头亮丽银发的美少女。肌肤晶莹剔透,红色的瞳孔绽放的妖异光芒格外醒目。仿佛停留在少女即将长大成人的那一刻,有着妖艳的外貌。
虽说没有规定宴会上不许有人陪同,但这不符合古叶的性格。“古叶是不需要有人陪同的。”汐心想。
宴会并没有开始,但古叶的确是最后一个到场的。
“太慢了。”汐心里抱怨着,下次可要好好说她两句才行。
此刻,由秋之国举办的宴会正式开始。
宴会实际上划分了三个区域。一是包括国王汐在内的武力的掌握者们的房间,但汐并没有选择那个房间;二是听命于丞相古叶的秩序管理者的房间;三则是平民们的代表的房间,用于挑选部分即将被淘汰的武力掌握者和秩序管理者。
汐坐在一个所有人都能看清的位置,也就是公馆的最上层,无知的人可以尽情崇拜的位置。
古叶和绯蓝纷纷来迟,不过没有人会介意。倒不如说,没有人有资格介意。
[古叶]。秋凉,即秋之国首都的最上层管理者,除国王[汐]外权利最大的人。她坐在了汐身旁。
而汐左后方站着的少女则是王国巫女[北莜]。
北莜的目光正注视着绯蓝。巫女遵从神的指示,而眼前这位少女则像是梦魇一般蚕食着她的内心。
危险,很危险。从意识到这位绯蓝小姐的接近开始,她的心脏就跳个不停。
“那个少女是什么人?”
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那是她的主人汐的低语。那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那是古叶带来的人,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如果您需要的话,我这就去调查……”
“不必了。没有必要了不是吗,那个人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不是吗?”
“也是呢。我的巫女之心告诉我,那个人很危险。”
“这样啊。”汐若有所思。金发的少年体内拥有着巨大的魔力,为此他选择用这份力量做点什么。他成了这个国家的王。
拥有着十万年寿命的汐在世人看来是宛如神明一般的存在,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秋之国普通居民的寿命为五百年,也有部分人的寿命高于这个数字。而拥有庞大寿命的汐则是一个奇迹般的存在。
以庞大的寿命为基础,他可以借助仪器来洞悉任何一个人的寿命。而那个触动机关的白发少女的寿命却始终无法知晓。在仪器毁坏的前一刻,四百四十四万这个数字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怪物。
汐不会迟疑。但贸然行动是一件可怕的事,因为弱小的人也会被牵扯进来。不,在那个少女面前,自己也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吧?
那个少女也许比自己更强大,但老师呢?如果是老师的话……
“去把老师叫来吧,北莜。”
“是那位大人么,难道……”
“别问。这已经是没有必要再重复了的答案了吧?”
“我知道了。”
北莜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宴会。虽然不知道王和这位巫女姬说了什么,但既然王没打算说,那就当成是不知道好了。
古叶不知道绯蓝是怎么了,说了那番话后便沉默了。“你只能属于我”这种羞耻的话他居然能说出口?!什么嘛。
不过也仅此而已吧?我到底在想什么啊。不过北莜小姐已经离开了,看来事态很严重啊。
眼前的是酒。
“你可以喝酒吗?绯蓝。”古叶很细心地问他。
他看向桌前的液体,鲜红的,如同他眼睛一般的颜色。很漂亮呢!不是吗?这样的颜色。
“嗯。也许可以吧?”
绯蓝并不担心。或许会意外的美味呢!他拿起杯子,小心的吸吮。淡淡的涩味在他的舌尖弥漫,他的脸悄然变得绯红。
汐有些生气,果然还是那个古叶啊。
“我说啊,你再怎么讨厌我,也没必要对我不理不睬吧?而且还是这样的场合。”汐这么说着。
不过古叶就像是没听到一般,只是闭着眼,将杯子送到唇边。不紧不慢地放下杯子后,才转过头来,用一种玩味的笑容看着汐——更像是冷笑。
“诶?是你啊,国王大人?”
你只是嘴上这么说的吧?说到底你没有把我当国王吧?汐心想。
“哎呀,不认识我了么?干嘛这么生疏啊,好歹我也是你的哥哥啊。”国王[汐]和丞相[古叶]是兄妹,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
“嗯?”古叶的眼神变得锐利。某位国王说了不该说的话呢,但本人却毫不在意。
“话说这孩子是谁?”汐看向绯蓝。这是他搭话的主要目的。
“迷路的猫咪?街边捡到的缠人的宠物?这样说也没问题吧?”古叶这么说着,看着身边有些醉意的两榆,双颊泛起阵阵红晕。真是可爱呢。
“哈?如果你收养了某只人畜无害的猫咪我也就无话可说了,毕竟——”汐没有再说下去。
古叶闭上了眼,汐对待绯蓝的态度让她不得不注意,但那份感觉并没有错,这个人很危险,却又人畜无害。如果只是将其收养并加以管教的话,或许会变成秋之国的助力也说不定呢。
[古叶]。九万年寿命所有者,而能将她绊倒的人,在这个国家,只有她的哥哥[汐]。
而这个叫绯蓝的少年在诅咒之月下出现,并且拥有绯色的眼睛。她对这个妖异的少年展开了占卜——她将唇对准他的唇,试图知晓他的过去与未来。但是,映入脑海的确是满天的玫瑰花瓣。仅此而已。
也就是说,自己的能力低于绯蓝的能力,而占卜失效了。而正在思索如何应对的时刻,绯蓝醒了。
“他长得好好看啊……”她不经意地说出这句话。发自内心。“啊,对不起。”
就好像是自然发生的一样。『占卜·轻语』是唯一能洞悉一个人所有秘密的魔法,只要将唇对准另一人的唇。也可以使用媒介,但效果会大幅下降。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占卜失败了。但占卜副作用『爱·神』已经发动了——她对少年的好感度已经大幅上升了。
她可以确定的是,少年在前一刻就已经醒了,而故意不睁开眼睛。而目的是什么,她不知道。
回忆起不久前发生的事,自己依然没有缓过神来。只是觉得没有实感,而当绯蓝问起房间里的占卜石是,她也仅仅是以某个王子送的礼物这样的理由概过了。
那并不重要。
她将绯蓝带到了宴会上,而身为秋之国最强的哥哥似乎也束手无策。或许也已经有了打算?
“啊啊,真是的。”她无力地喊了出来。
“你在说什么啊?”身为当事人的没有一点自觉。现在的他,在旁人看来不过是一个过度好看的少女罢了。
部分人除外。
落叶(地名)的领主[除],果实的领主[迟野],王国护卫[南询],正紧盯他的一举一动。而巫女姬[北莜]已经去寻找国王汐的老师[水工]了。
“我说啊,除,那个少女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危险嘛?好像很天真的样子。”
橙发的男人这样说的,就像是一只狮子一般,他慵懒地躺在椅子上。椅子的前脚翘起了一截,就像是一不小心就会倒下的样子。但是,并不会。
“好像也是呢,不过你也感觉到了吧?那股力量,足以把这个国家变成灰烬呢。”
枫色头发的男人这样说。除,落叶之领主。
“嗯,你觉得呢?南询。”
“陛下他也发现了吧?不过,他似乎已经在做了呢。”
几人正这样说着,汐的脑海里浮现出另一张面孔。
水工老师是这个世界仅有的强者之一,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而就此而言,正因为水工的强大,自身收到了诅咒——必须用大量的时间睡眠。
这份诅咒自己远远超过这份力量本身了。在拥有强大力量的同时,强制睡眠时会处在无意识的状态,这相当于寿命被强行缩短了许多。
而老师为了解决『诅咒』所带来的困扰而去寻求办法了。
只是因为一个还不确定的敌人,或者说一个不知道是否为敌人的人,而去把在外的老师叫回来,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呢?有必要,这种时候必须谨慎。
这场宴会表面上只是各领主的报告,而事实上是针对万年一次的诅咒之月而开展的。且知情人员在少数。
[诅咒之月]不得不让汐重视。当血红的月光沐浴在人们头顶时,寿命就会减少。即便是汐自身也不可幸免。而老师在很久以前就预料到了。
每十二年就会出现一次的诅咒之月。
“恶魔已经把獠牙对准秋之国了。这不是秋之国所能面对的浩劫,除非用秋之国所有人的时间作为交换的话,虽然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到来,但,这绝对是无法挽留的灾难。”数万年前他还是学徒时老师对他说。
汐并不打算结束宴会。或者说,没有办法结束。对于愚昧的人们执行统治的唯一方法,就是让他们一直愚昧下去吧。那是最正确的选择了,与其让愚昧的人们自行进行统治,倒不如让极少数聪明人统治。
就像是被扯线操控的木偶一样。只是给他一个荒谬的可有可无的答案,远远比让他自己做决定好多了。
所以,人们并不知道诅咒之月的真正意义。而汐给愚蠢的人的答案则是——节日。新的节日比新的灾难要安心的多不是吗?编造一个合理的谎言总比告诉他们真相要容易不是吗?人们只能够接受他们所能接受的答案,仅此而已。
宫殿之外,血红的纱巧妙地落下,覆盖在每一个角落。人们对自己时间的减少毫无察觉。长得好看的,或是丑陋的,寿命长的,或短的,毫无波澜。
就连绯蓝的出现也无人察觉。
古叶不知道他是如何出现在那,只是凭着直觉发现了他。
绯蓝似乎已经醉了,双颊泛起了红晕。银色的线在他的头顶悄然抖动,而谁都没有发现。
他的皮肤依然红嫩,就像是抹了化妆的粉一样,但并没有。
“古叶,你只能属于我哦?”绯蓝红着脸说出这句话。
古叶不太能理解。但就像是被恶魔掐住了喉咙一样,她打不出声音。她莫名地觉得恐惧。
“你……说的……属于是什么意思呢?如果只是陪着你的话,也许可以做到哦?”眼前是一个美丽的少女,或许他本来就是女孩,这也说不定,没有性别也说不定。
“你不是已经向恶魔献身么?你为什么要吻我呢?如果是为了合理地对我说对不起的话。”这不像是绯蓝会说的话。如果说之前他说的话纯净无暇,那么从这句话开始,就已经变得污秽不堪了。
我想要对你进行占卜。这样的理由古叶说不出口。“因为……”
“因为什么呢?其实我都清楚的哦?”两榆的嘴角弯起一个巧妙的孤独,这笑容的破坏力非同寻常。
就连飘零凋落的雪花,都避开了份“美”。比雪花还洁白的长发随风飘扬。
他的瞳孔,跟血液一样是红色的。非常浓厚的鲜红、比血色还要鲜艳。而肌肤就宛如透明般的美白。
黑白条纹的礼服,像要掩盖这雪白一样,把身躯包裹起来。
人类以外的存在。即使没有那特殊的眼睛,无论谁看到她,都能发现那份“美”已经超越了人类的领域。
此般美丽的少女,朝着古叶露出了笑容。
古叶直视着他的眼睛,但很快又别开了头,看向一旁的汐。那是一种很平淡的目光。
银色的线夹在发丝中,被灯火照射到,闪烁着靓丽的光。追寻着源头,古叶抬起头向月看去。那血红的,如玫瑰一样的颜色,悄然落下。月夜下的扯线木偶,他挣扎着,却又显得无能为力。
像是被操纵了般,他的动作显得僵硬。像是木制机关老化的证明,骨骼间的的响声络绎不绝;又像是被修好了般——
那沾满血迹的身体开始复苏。
一下。
两下。
两榆身体犹如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拉扯着般,愕然地站立起来。低着头,看不清那眼神。
不过可以确信的是,眼前的这个少女,绝对不再是可以交流的人了。
木偶。扯线的木偶,不存在性别。无论说他是少年还是少女,都无所谓。只不过,本该随着酒液沉睡过去的两榆,已经随着扯线的绷直苏醒了。
古叶已经慌了,但丝毫没有办法。要与之战斗吗?可预言的副作用『爱·神』已经使她无法对绯蓝出手了。
而绯蓝就像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样,用那种混浊的语气述说着。
古叶耳边传来几声低吟。好温柔!好虚伪。自己可能会疯!!!但,好温柔。
汐目睹了这一切,但理性告诉他此刻不宜出手。或者说,一旦对那位少女出手,可能会引起一场血色劫难。
古叶的瞳孔变得黯然无光。两榆牵起古叶的手,然后十指相扣,露出满足的表情。
唇边的笑容隐隐约约,但又极度销魂。两榆到底对古叶做了什么,汐不关心。如果只是因为一个人而造就了千百万人的死亡,那才是最愚蠢的。
所以,无论古叶会怎样,只要不值得,那么就会被放弃。而深知这一切的古叶则放弃了向哥哥求助,因为他不会出手。
而有人预料到了这一切,那就是水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