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皓望着江山的背影若有所思。江山走到电梯拐角处,用余光看到张皓似乎还盯着他,微微皱了下眉头,随即挺直腰背大踏步走进电梯。
冯小鹏哭丧着脸,说不出的郁闷,周围的兄弟们每个人都显得灰头土脸的,有几个沉不住气的忍不住哀声叹气。
他看到了心里很不好受,但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抬起手看了看手表,距离交换文静的时间所剩不多,他不由想起张皓刚刚的话,这是一个圈套。
冯小鹏尽管有很大的挫败感,但他必须振作起来,因为文静还处在危险之中。
秦峰低着头思考着什么,冯小鹏看了他的表情,原本起伏不定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当急救室里一个护士走出来时,张皓看了她一眼就呆住了,他想说什么,终于还是忍住了。
那护士看到张皓有些慌张,急急忙忙一路小跑着离开。
又一位护士出来时,张皓走前拦住了她轻声问:“今天是江主任值班吗?”
“不是的,江主任正打算下班,遇到了伤者就过来帮忙了。”说完就匆匆走掉了。
张皓走进了急救室的门,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也没有人拦着他,有人在打扫卫生,阎刚的尸体已经被盖上了,周围散落的带着鲜血的器械和纱布看上去触目惊心,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让人难以忍受。
打扫卫生的人看到了他,不高兴地说:“出去出去!”
张皓习惯性地往衣服口袋摸证件,摸了半天才想起,证件已经上交了,很是狼狈。
“我认识他,看一眼就走!”
“人都死了,有什么好看的!快走快走!”
张皓没有理会他的驱赶,大胆上前将白单子掀开,看了一眼阎刚的遗容。由于刚刚死亡,他的面部不算吓人,甚至有些安祥,不过眼睛和嘴吧都微微张着,两只手握成了拳头。张皓有些奇怪,又仔细俯身看了看他的五官,大脑中似乎有一根弦被轻轻拨动了。
阎刚赤裸着上身,心脏部位中弹,子弹被取出,伤口也已经处理过。看上去,要他命的人有备而来,一击得中。
打扫卫生的人又一次赶张皓出去,他只好走了出去。外面的秦峰和冯小鹏在争执着什么。
看到张皓走出来,他们同时闭了嘴。医院大厅渐渐静了下来,三个人回到警车上,其余警员也陆续回到各自的车上等待进一步指令。
“人抓到了吗?”张皓问他们。
俩人都摇了摇头,有些尴尬,张皓知道他们是不想将案子跟他多说,毕竟现在他还处在停职的状态。
“就算停职,可是这案子我没办法置身事外,现在阎刚死了,阎强这边还等着要人呢!”
张皓无奈地说。
秦峰叹了口气,清了清嗓子说:“我们没什么好瞒你的,也同意你的话,但是阎强那边该去还得去,毕竟文静还在他们手上,你看呢!”
“如果他们本来的目的……”张皓犹豫了一下说,“尽管我现在也想不出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阎刚的死阎强未必料得到,我想一定跟阎强背后的那个控制全局的人有关系!”
“你是说他们之间起了内讧?”
“内讧肯定存在,是不是他们兄弟之间还无法确定,现在阎刚被除掉了,如果这个人还想除掉阎强呢?那我们把他送过去,正中了圈套。”
“如果想除掉阎强,为什么等到现在?说明他还有利用价值……”冯小鹏顺着他的思路推测着,“可是绑架文静跟他们之间的内讧又有什么关联?”冯小鹏说。
“冯队张队,我看阎强和假扮阎刚的人都得出发了,时间不等人啊!”秦峰提醒道。
冯小鹏闻言对张皓解释说,“我刚刚跟老秦商量了,找个人妆扮成阎刚送过去,然后见机行事,只能这样了!你看呢?”
“我看送不送阎刚都没有什么意义了,对方想要阎刚的命,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他只想分散我们的警力。”
听了这话,冯小鹏很恼火,看着张皓的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
“你这人……如果不是了解你,我真以为被绑架的是李明哲的女朋友,真的!”
他不客气地指着张皓的鼻子:“李明哲都快疯了,你看看你……”
说完又觉得不妥,怎么自己变得这么不理智、这么矫情呢!他更加火大。
“甭管他想要的是什么,当务之急是把文静找到!张皓,对方想要你过去,你现在也别乱猜了,咱们赶紧回去把阎强弄出来,送到指定地点,好在咱们的人已经在附近埋伏好,见不到文静,他们也别想见到阎强,给他穿上防弹衣,快走!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话题就这样别别扭扭地结束了。
张皓没办法跟冯小鹏争辩,他心知警队上下急切地想救出文静的心情并不亚于他,为此非常感激,但是冲动是魔鬼,他不得不逼迫自己收起对文静的担心和疯狂的想念。
这种撕裂感随时可能击垮他,让他撑下去的只有出自骨子里的那种正义必胜的决心。
他从小就有一个英雄梦,即使这个世界上没有文静,即使文静只是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陌生女孩子,他想起了与她的初见的情景,他也会全力以赴将她从死神那里抢回来。
现在,他有一个奇怪的念头,他宁可文静没有与他相恋,能否换来她平安的生活?比如这一次,如果不是他为了想与她见一面主动要求去抓阎刚,文静可能现在还平静地生活在那个小镇上,并不会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有什么牵连。
他很鄙视宿命论,可自从文静被绑架,他每时每刻都在后悔把她追回了雾城。
车子的颠簸让他有些恶心,从不晕车的他,此刻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头也嗡嗡作响。
如果这次他们都能平安无事,他想辞职,带着文静离开雾城,让他们彻底逃开这里的恩恩怨怨,去一个远离雾霾、远离过去的地方,文静可以安安静静地写她的小说。
他呢,随便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够俩人过简单的生活就可以,每天三顿饭都可以见到对方,多么美好!
英雄让别人去当吧,他只想与最爱的人相守到白头。不知不觉眼泪湿了眼眶。他把头扭到一边,悄悄擦掉泪水。
坐在旁边的秦峰注意到了张皓的动作,心里一阵难过。一会儿的行动,绝不能让张皓有任何危险,他打定了主意。
刚刚他已经与李明哲沟通过,在他们回去之前跟阎强说清楚状况,让他配合。
李明哲立即去见了阎强,将带有追踪器的防弹衣给他穿戴好,同时又在他裤子的后兜里塞了一个备用追踪器,以防万一。
期间阎强从最初的诧异到后来的嚣张,完整地向李明哲展示了他的心路历程。
当李明哲把一件防弹衣塞给他,让他穿在里面的时候他一惊。
“这是什么?我不要,会热死人的!”阎强看到防弹衣明显有些慌了。
“这是保护你!你手下的人要见你,我们当然要保证你的安全!”
“见我干嘛?他们有病吧?我不去!”
阎强很抗拒,额头居然见了汗了:“警官,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给我穿防弹衣?谁要见我?我告诉你,我现在谁也不见!”
李明哲一见他的架势,觉得有门。
“阎强,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有人执意要用你去交换方文静,你自己好好想想,你们的计划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头?今天你去不去,我们一样把那几个人抓捕归案,如果你肯配合我们交换方文静,那对于你涉案的部分会有有益的考量,你现在考虑一下。“
他边说边主动替阎强把防弹衣细心地穿好:”如果你不配合,我们也没办法,只不过,可惜了阎刚……“
李明哲无奈地叹了口气:“好自为之吧!”
“用我去换方文静?”阎强好像忽然清醒了过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我哥怎么了?”
“不对,不对!”阎强大叫着,彻底乱了。
“警官,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我哥出事了?有人把他打死了!是不是?”
李明哲看看时机差不多了:”你哥的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现在对方执意要见你,就看你的决定了,时间不等人。“
阎强非常恐惧地退到墙角:“我哥如果死了,你们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方文静了!”
从外面走进来的冯小鹏、秦峰和张皓听了他的话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