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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薛姨妈带领薛宝琴来林家探访,却没有见到一个主人,王嬷嬷和雪雁接待了他们,临走留下一封信,说是薛宝琴亲笔所写。雪雁就要送给林黛玉,王嬷嬷道:“我是不乐意看姑娘和他们来往,那一家子太狡诈了。”

雪雁笑道:“嬷嬷是信不过咱们姑娘吗?您老就放心吧,姑娘是能够明辨是非的。”

王嬷嬷笑道:“你这小蹄子!我什么时候信不过姑娘了?不过是姑娘心肠软,薛姨妈实在又忒有心计了。”

雪雁道:“姑娘可不是以前的姑娘了,嬷嬷你是没见过姑娘在苏州时的机智,一般的男人也比不了。”

林黛玉见雪雁回来了,因问道:“你来了,苏州是谁管着呢?”

雪雁道:“苏州那边也没有多少事物,本来林总管要托给林奶奶(林继之妻)管着,是我以为不妥,我觉得林氏族人还是少掺和的好,林总管派了扬州明月山庄的清儿照看。林奶奶那边咱们一年接济她几两银子就行。”

黛玉点头叹道:“你倒是被吓怕了胆儿了!我看林嫂子还不赖。不过也罢了。”

雪雁道:“姑娘狠心把我丢下那么久,我以后可要一步也不和姑娘你分开了。”

紫鹃笑道:“不行,碧云寺乃太后娘娘静养之所,咱们姑娘只能带两个伺候的人。姑娘的饮食起居一直是我照顾,红菱姐姐还有保护姑娘安全,你还是回家吧。”

雪雁气的撅起小嘴:“紫鹃姐姐就是瞧不起人,只你会伺候,我们都是缺胳膊少腿的?这样说来等哪天你出嫁了,咱们姑娘还没人伺候了不成?”

紫鹃红了脸,就要拧雪雁的嘴,雪雁笑着躲到黛玉身后,笑道:“姑娘快救命,才王嬷嬷还说起她,说安哥哥看上了咱们紫鹃,要娶她过门呢。看她伶俐的,我不过在姑苏呆了在几个月,她就不声不响给自己找了个好婆婆。”

紫鹃扭捏道:“姑娘,你瞧雪雁满嘴胡吣。”

黛玉笑着拉开她们俩,道:“论细心会照顾人,雪雁还真比不上紫鹃。不过女大不中留,再好也不能一直留着,不然就成仇人了!”

紫鹃红着脸笑道:“姑娘也学着打趣紫鹃了。”

黛玉笑道:“不是打趣你。确实是女大当嫁。你也不小了,安哥哥现在开着好几间铺子,家境殷实,人品也不必说。王嬷嬷心眼好,人和气。前儿问你,你也愿意,你爹娘哥嫂也十分喜欢。本来想给你好好操办一下婚事的,可是这七七八八的杂事把你的好事也耽搁了。今儿我就和太后说说,回家给你把好事办了。你放心,安哥哥不会欺负你的。”

紫鹃拉着黛玉,依依不舍道:“我离不开姑娘。姑娘就再留我两年吧。”

黛玉笑道:“没有那样的事,我一直霸占着你,王嬷嬷不骂,安哥哥也会骂我的。不但你,过一两年,雪雁也会嫁人,又不是你一个。”

雪雁一边听黛玉说话,一边吐着舌头羞臊紫鹃,及后来黛玉说到了她,不禁也红了脸,啐了紫鹃一口:“好没脸,自家要嫁汉子,拉扯得姑娘说我。”

紫鹃笑道:“有本事你一辈子不嫁人,我就服你。就是你爱磨牙,阿弥陀佛,我只保佑将来你得一个厉害的婆婆,看你还说嘴!”

雪雁笑道:“我就有本事不嫁人,落得干净。罢,罢,罢,不和你瞎说了,我今儿过来还有一事禀告姑娘。薛姨妈带着琴姑娘来咱们家看姑娘,我说姑娘不在家,她们就留下一封书信。姑娘要是看呢,您就看;姑娘要是不乐意搭理他们,我就把那封信退还给他们。”

黛玉微微皱起眉头,伸手接过书信,看了几行,笑道:“薛宝琴想和我重续姐妹情,这妮子乖巧伶俐,和其姐作风不同,倒也只得交往。不过偏偏牵扯着一个薛家,叫人心里不痛快。她爱来就来,我也不理论,咱们眼下正事一是救陈姨妈,二是把紫鹃姑奶奶好好嫁出去!”

太后答应黛玉回家给紫鹃办婚事。黛玉拿出五百两银子给紫鹃压箱,嫁妆是早就准备好了的。黛玉又拿出一对金步摇,亲自给紫鹃戴上,金珠流苏足足有一尺长,晃悠悠直垂到两肩,坠着红玉。大红吴绫喜服,五彩锦绣。加上金钗珠钏,更衬得紫鹃如同贵人一般。

紫鹃之母谢道:“姑娘对咱们一家太好了,托姑娘的福,赎出咱们一家,现家里开着铺子,生活并不艰难,只发愁孩子的婚事。今儿姑娘给她找了这么好的一个人家,又富足,婆婆又和善,女婿又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真真叫我说什么好呢?就是做牛做马也难以报答姑娘大恩!”

紫鹃和母亲嫂嫂一起给黛玉跪下谢恩,黛玉慌忙搀起来。紫鹃道:“姑娘,就让我好好给姑娘磕一个头吧。咱们名为主仆,姑娘待我比亲姐妹还好,在贾家自不必说,姑娘脱离苦海之后,不但救出紫鹃,还救出紫鹃的一家,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黛玉含笑骂道:“你这丫头,说这话就该打。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不兴这么哭哭啼啼的。所幸你并没有嫁到外地,咱们还能再见,不过你既然成了人家的媳妇,就要孝敬婆婆,相夫教子,不比往日那么自在了。咱们已然是姐妹,你又嫁给我安哥哥,也算亲上加亲,以后我该叫你姐姐,还是叫你嫂子?可真为难!”说着,故意皱起罥烟眉,眼睛似笑非笑。

紫鹃红着脸,笑道:“姑娘就是顽皮,什么时候我也是你的紫鹃,你也是我的姑娘。”

春纤进来笑道:“姑娘,二姑娘和琴姑娘来了,说来送送紫鹃,还带来了添箱的礼物。”

黛玉笑道:“快请她们进来。”

迎春和薛宝琴进来,先给紫鹃道喜。紫鹃笑道:“折杀我了,姑娘们金尊玉贵,我怎么担当得起?”

迎春笑道:“昔日我竟没有注意过你,心里想着不过是个丫头。那日林妹妹为了你,连白玉佛都肯舍,叫我想了好几天。林妹妹在贾家实在是受苦了,就是我们这几个姐妹,也不过一块儿说说笑笑,能给妹妹说说心里话解愁闷的,只有紫鹃你一人。我们忝为亲戚姐妹,都不如你。你是林妹妹姐妹,就是我的姐妹。”说着拿出一对玉如意,道:“你知道,孙家现在穷了,这是我的嫁妆,也不算粗鄙,你收下吧。”

紫鹃忙笑着接过来,道:“太贵重了。”

薛宝琴拿出一支金钗,笑道:“林姐姐给你办的嫁妆丰厚,这东西无法和姐姐们的相提并论,不过是一点心意。”

紫鹃谢过,收了起来。

送走了紫鹃,黛玉陪迎春和宝琴说话。迎春近况不错,孙绍祖转成痨病,顾不得肇事。薛宝琴却不愿意说梅家的事,只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们薛家的女儿都是一个命。”

黛玉知道史湘云过的不好,跟婆家人回了金陵,她从来没有打听过薛宝琴的事,听话音仿佛宝琴过的并不好。

迎春问道:“琴妹妹你不顺吗?”

宝琴苦笑道:“梅家老人迂腐,相公骄奢,不是看我和元妃沾亲带故,早就休妻了。前儿公公的一个妾不明不白地死了,被人告到有司,我公公就叫我去求宝钗姐姐。宝钗姐姐虽然说是国舅夫人,可现在贾家没有什么势力了,竟然说合不下来,这事又不敢麻烦元妃娘娘。他们更是看我不顺眼了。”

黛玉道:“一个姬妾,娘家有什么势力?是不是有仇家在背后唆使?”

宝琴叹道:“谁知道?我也不愿意管。大伯母给我出主意叫我求林姐姐,我自己都不愿意管,怎么能让林姐姐插手这事呢?”

黛玉笑道:“薛姨妈是不是死命催你来我家?”

薛宝琴惊讶的问:“姐姐怎么猜到的?不过姐姐别管这事,没的污了自己清誉。”

林黛玉心里说道:我并不认识什么大理寺按察院的人,叫我管我也管不得。不过薛姨妈因为你宝钗姐姐的事,对我一直耿耿于怀,说不定是要借刀杀人。你是个天真烂漫的丫头,不懂得这些。不过她并没有说出来,薛宝琴是薛姨妈的侄女,她话道嘴边又咽了回去。

明白了薛姨妈指使薛宝琴来找自己的来意,黛玉暗暗冷笑,薛姨妈真是好狠毒,这样的事来求自己,让自己一个年轻女子卷入官场的争斗。她安慰薛宝琴道:“这些事本就该男人们去做,咱们女孩儿家掺和什么?姐姐这两年虽然经历一些事,毕竟不是头戴纶巾的男子,不认得官场中人,只认得后宫几位娘娘。现在太后病重,姐姐一直住在碧云寺伺候太后,这事你连元妃娘娘都不敢惊动,何况太后娘娘呢?忒闹大了也不好,这事捂还来不及呢,怎么能捅到太后跟前?横竖是你公公的妾,她的死沾惹不到你身上,你怕什么?”

宝琴笑道:“是啊,我怕什么?对了林姐姐,我听说北国的陈姨妈一家遭难?如今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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