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弘与高渊还在商议,元彻却已经有些不耐,“你们今晚就不要出宫了。”说完人便出了廷安殿。
两位被皇上抛下的臣子再次陷入沉默,这外臣留宫,看来皇上是真的头疼了,此时他的去处不问也罢。
坤和宫内,云依仍旧守在昏迷不醒的长公主竺儿身边,一边看着书一边不时查看竺儿的状况。
外面人报皇上驾到,她放下书迎到门前。
“臣妾恭迎皇上,今日早了些,可是有事?”看见元彻脸上复杂的神色,云依便知道他这么早回来,必定是有事发生。
绿绮看了看,便领着人出去了,屋内只有帝后两人。
“皇上,你握得臣妾有些疼了。”云依轻道,见他这副模样,严重程度可见一斑。她都惯了,可他遇到她的事依旧如此紧张……
“云依……”他张张嘴,又不想告诉她。
“皇上,到底是何事你就说罢,臣妾不妨的。”云依反倒安慰道。
“刚收到密报,皇叔正带着人欲返京城——清君侧。”元彻想了想,还是直接说了出来。
云依再怎么不在意,神色一紧,而后缓了下来,“这是陛下当初应了臣妾请求的缘由么?就是为了看列位臣工对臣妾和姬府有多不满么?”
“云依,此事你知道了就罢,不必多虑——”
还未及他说完,“一切有皇上。”云依接道,她已经不是当初与他相遇在街上的天真女子,与他经历了这么多,他的心意她不再怀疑。
两人相视,都轻笑出来,元彻揽着她道:“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朕对不起你。”
“是臣妾的选择,皇上应了而已。”那时的情景再次浮上来,心境却已是大不同。
“朕当初是故意的。”情不自禁,他在这个当口说了实话。
“我知道。”她浅笑翩翩,有着了然的神情。他如今是越来越诚实,连这个也说了出来,她在心里叹气,好像跟她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他也变了。
清君侧,这可是不小的名义。他想如何做,她不想问,只是若要她如何,她不会有半点犹豫。
“去把燮儿抱来,趁着他父皇去忙之前,让他见见。”云依向外道。
绿绮应了派人去请太子过来,元燮正睡着,长长的睫毛垂着,粉嫩的脸上带着天真的笑意。云依抱了他,轻轻地亲了亲儿子:“燮儿,父皇和姐姐都在,开心么?”
元彻从她手里抱过儿子,“燮儿有母后父皇和姐姐,将来一定要做个比父皇好的皇帝。”
云依只是但笑不语,这不是她所愿,他也明白,只是没有他法,也许将来还有无数的可能。
两日后,翠藻宫内,芙蓉悄悄出来守在门口,王桂苓收到一封密信,打开看后脸上浮现出了笑容,“姬云依也有今日,让她张狂到如今已经是便宜她了,现在看她要如何!”
“娘娘,通贵人娘娘来访。”芙蓉在外面报道。
收起手中信笺,王桂苓脸上浮现出笑意,“让她进来。”
“娘娘,今日怎么心情如此好?”通贵人进来便见到王桂苓春风满面。
“忽然觉得这宫中一阵清风,大概是有好事罢。”王桂苓笑得暧昧。
通贵人看她的眼色,不禁有些好奇,“我们在这宫中不过是互相作伴,能有什么好事?皇上连瞧都不瞧我们,又能有什么指望。姐姐你看贤嫔姐姐,还以为一步登天,如今有多惨,苏大人苏夫人为此想尽办法却连宫也出不去……”
这些事王桂苓又怎会不知,苏惠每日在宫中乱走哭号,谁都听得到。她的手握紧道:“不会的,人活着要有希望。”
听着这些话,通贵人也就会意不再问了,只是想到可能的将来,心中不由得有些雀跃。回想上次见到皇上的风姿,竟有些模糊了。
通贵人回到屋中,就听得贴身丫鬟小悠慌张从外面进来,“娘娘,娘娘!”
“什么事这么慌张?”通贵人嗔道。
“奴婢听人说……靖王爷要返京,请皇上废后,清君侧正天家。”小悠上气不接下气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通贵人脸上泛出喜色,看来王淑嫔指的便是这件事了,果真是有些盼头的,她轻道:“给我换身淡色的长裙。”虽是喜事,却也不好太声张。
苏惠听到这个消息,咬牙道:“老天有眼,让她有了报应,只可惜我的女儿还未醒,看不到这一切!”
秋澄赶忙扶着苏惠痛心道:“娘娘,娘娘且舒舒心罢,长公主一定会好起来的。”
靖王爷举事的消息瞬间震动朝野,在朝上众位大臣议论纷纷,对此事皆是一副震惊的模样。
连上次要求彻查皇后身世的罗迁也没有出来说话,众人只在下面偷偷议论,无人敢出来说话。
“左相,你如何看?”元彻随便点了一个人。
“靖王爷此次声势浩大,臣以为应当及早准备。”左熙倒是不慌不忙。
元彻亦是一副平静模样,面带笑意点头道:“左相言之有理,朕想听听左相以为此次要如何准备为妥?”
左熙继续道:“据兵部布控看,如今京城守备数量不及举事大军四分,调兵需要时日,只是如此一来,势必影响民生,京城是国之基本,若真要一路对仗,怕会民不聊生。”
王显亦出列奏道:“左相言之有理,臣以为此次靖王爷只是为了向皇上进言,并不想刀兵相见。”
龙椅上,元彻冷笑道:“日进几百里,这也是为了进言?你们不会是说朕答应了他的要求就天下太平了罢?”
大厅正中两人无声,亦不回答。
“就算这次朕废了皇后,皇叔他退了兵,下次朕再选了个让你们不称心的皇后,做了什么让你们不如意的事,他老人家再来一遍,这天下还不乱了套!这天子是谁都分不清了罢?”元彻说得轻松,底下人听了俱是一身冷汗。皇上一向不甚表露,但凡有事却从不手软,在皇后之事上,他已经默许两次,照皇上的脾气这实属难得了,此次是针锋相对了。
“平日里想分些什么还知道收敛,怎么到了这件事上,各位都如此坦荡?左相若是无良策,不如回家歇歇,想好了再来上朝罢。”
皇上说完,便甩了袖子退朝,留下一脸惊愕的左熙在原地,王显转身道:“丞相大人多保重。”
廷安殿内,元彻脸上带着轻笑,气氛却比平日重上几倍,钱弘道:“臣查到,这件事不仅左相,王大人也有参与。”
“今日两人在朝上演的还跟真的似的,真是两只老狐狸。”高渊“赞叹”道。
瞥了一眼赞叹地不适时宜的高渊,元彻道:“现在朕停了他的职,式如你便调回去分担一些。”
高渊努努嘴,“臣还是不动了,跟王大人混得刚好,家里又撇不清……”
钱弘已经查到此事鲁国公也有参与,只是碍于高渊在,没明说。反倒是他自己先说了出来,元彻点头道:“也好,省得你为难。”
站起身,高渊忙应和:“就是就是,不如派臣去跟哪个将军到沛安跟靖王爷会会面,省得式如也不好做。”
抬手示意,元彻道:“这倒是个好主意,等朕选好了良将,你就跟去罢。”
本来是客套话,没想到主子居然这么实在,顺了他的话茬,高渊忙道:“皇上,臣不过是——”
“自作孽不可活。”钱弘低声说,起身先走了。
坤和宫内,云依听到绿绮所言,脸上只是带着微笑安抚道:“你们不用慌,就算本宫要倒,也会安顿好你们再倒。”
绿绮脸上很是难看,“娘娘,以前的事奴婢们从没怕过,这次又怎么会怕。”
她轻笑,这些人不怕,可是她会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