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孕了。
——是戚言商的孩子！
这个消息对于楚淮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
他脸上的表情顿住了，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儿，见她美目流转间，除去淡然，再无其他。
就好像，这对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
“他……他知道了吗？”
那个他，指戚言商。
女人颔首，就在刚刚，她还和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沟通”过呢。
虽然沟通的结果，有些差强人意。
没有哪个男人听到这话后，会不心痛的，楚淮亦是如此。
可是他无法改变事实，但若是因为如此，而放弃处在困境之中的她，他做不到。
“你要这个孩子吗？”
“你觉得呢。”
尹清欢莞尔轻笑，但下一秒，她的笑意就僵住了，只因——
“你刚刚说什么……”
楼上传来妇人微弱却又不敢置信的声音，是被佣人搀扶着出来的尹母，刚才两人的话，她全都听到了。
“你说你，怀了戚言商的孩子？”
尹母缓步下楼来，走到尹清欢面前。
“是。”
她点头，而后立刻又加上一句：“不过后天，我就会做流产手术。”
“你……”
先是得知女儿怀孕，再是孩子的父亲是戚言商，最后又是要去做流产，不管哪一句，都足以让尹母再度刺激到晕厥过去。
管家忙上前扶住夫人，尹母想到之前的事，一定是那晚戚言商欺负清欢才会有了这个孩子。
“那个姓戚的简直不是人！”
让尹氏毁于一旦后，还毁了她的女儿。
“妈，事情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尹清欢深深吐了口气，不知如何向母亲解释，只见楚淮走过来，伸手牵住了她的手。
女人下意识缩了一下手，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楚淮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几分，他看着尹母，郑重说道：“尹伯母，我会照顾清欢的。”
照顾……她？
“楚淮……”
他这是做什么，她说出怀孕的事，就是想让楚淮对自己彻底死心。
怎么现在倒成了，会照顾她？这不是她要的结果。
尹母看看女儿，而后又看向承诺的楚淮，说不诧异是不可能的。
以前清欢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整日追着楚淮身后跑时，他看都不看她一眼。
如今楚淮却有了这么大的改变，尹母也不知，这对于女儿而言，算不算是最后的慰藉？
答案自然是——
不是！
尹清欢用力甩开了男人的手，走到母亲身后，蹙紧眉目，佯做出不耐之色。
“楚淮你够了！我不需要你照顾，我自己好得很！别再用你主观臆想来猜测我想要的……我想，你母亲应该不知道你来这里吧？”
以楚夫人的性子，只怕现在看到尹家如此，心里定是痛快极了，自然是不许儿子再与尹清欢有纠缠的。
若非是别无下策，尹清欢也不会找楚淮来挪走那一百万。
“你回去吧楚淮，别再来了。”
也不会再有机会给他进来了，很快这个宅子都会抵押给银行，她要尽快去找个落脚之处才行。
“清欢，你这是在做什么！”
尹母见女儿这副态度，能不气么。
这楚淮怕是唯一一个，到现在都愿意帮着尹家的人了，她还赶人走。
“妈，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他现在跟我在一起，只会受到牵连。我们不要把别人拉下水了，这是自己家的事。”
我们，别人。这样的词，俨然将楚淮拒之千里以外。
楚淮沉眸，知道她现在比谁都不好受，也许是他……是他不该逼她的。
“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一直到楚淮离开，尹清欢都没有再正眼看他。
尹母又是气又是恼又是悲的，她这条命，老来还要承受这一遭。
但老天爷似乎还嫌这痛苦不够多，没过几分钟，警局的人就打来了电话，是管家接起来的。
而听完管家的转述之后，尹母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佣人管家吓得六神无主，手忙脚乱地去搀扶，去给医生打电话……
独独只有尹清欢，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归神来。
——尹向泽承认了罪行。
这一刻，她脑海像是放空了那般，耳边也什么都听不到了，睫毛微微扇动，微微泛白的唇瓣动了动。
他，就这么认罪了吗？
比她想象的，要早，要简单。
就好像，尹向泽早就知道自己会入狱，也没想过，再出来。
……
警局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媒体记者那边，不出两个小时，新闻就整理出来，各大屏幕与热点，都是关于尹向泽认罪的报道。
另外还有尹氏企业亏空破产，欠债累累的新闻也上了头条。
尹母从晕过去以后，就一直陷入昏睡状态没有醒来。
而尹清欢已经在遣散佣人，除去一些不动产外，她将尹母和自己的一些首饰奢侈品，都分发给了大家。
最后，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她与管家两人。
管家在这个家里的时间最长，她没有要那些奢侈品，说这几十年来，尹家给她的已经很多了。
“尹小姐，暂时还是让我先来照顾夫人吧。你……家里总归是需要个人的。”
宅子不会那么快就被查封，而且管家也知道了，尹清欢要去医院做流产手术的事。
她不放心，想着等这母女两找到了安身的地方，自己再回老家。
“好。”
尹清欢颔首，这时听到了门铃声响。
谁还会来？
管家去开了门，是尹向泽之前的委托律师。
“尹小姐，尹先生让我亲自过来转达一句话。”
即便她不接电话，那他只好亲自过来一趟了。
“你说吧。”
人都来了，总不能视而不见吧。
“罪他认了，你可以去见他一面了吗？”
管家刹那错愕，这话是什么意思？
尹清欢姣好的眉目微微拧起，抬眸看向那律师。
难道，尹向泽是为了想见她一面，所以才认罪的？
就因为她的一句，不见，让他认罪吧。
“……等母亲身体好一些，我会带她去见他的。”
只是承认了罪行，还没经过法院的判决，况且乔安妮也还没被找到。
“他只想见你一个人。”
尹清欢侧过首，看着墙壁上行走的时钟，对于律师的话，置若罔闻。
律师把要说的话带到了，这尹小姐去不去，是她的事。
管家将人送走后，折回来不解问道：“先生的确是做了错事，可他已经认罪了，尹小姐真的不去见一面吗？”
回应的，只有女人的沉默。
最后尹清欢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兀自上楼回了房间。
……
戚家别墅。
“尹向泽认罪了，你似乎并不高兴。”
顾温流看着站在落地窗前，眸色冷清的男人，隔着一定距离，都能察觉到那寒意层层袭来。
“难道我应该高兴？”
戚言商深色的黑眸披上了几许凛色，手指间夹着的烟，烟灰散落，青白色的烟雾萦绕四周。
顾温流自然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
戚言商想要亲自向尹向泽讨命，要亲手解决那人。
可是这样一来，戚言商与杀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顾温流倒是有些感谢那个匿名报警的人了，不然现在尹向泽落到戚言商手里，只怕早就受尽折磨而死。
不过说到那个匿名报警的人……
“如果当时那段录音是时浅录的，那么又是谁，把它公之于众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匿名报警的人，也是一直跟时浅有往来的人。”
说着，顾温流有意犹豫了片刻，又道：“我问过特助，他告诉我那段音频是尹清欢给的。”
尹清欢！
对，又是她，似乎每件事，都与她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戚言商重瞳蓦地暗下，而顾温流则想不通，如果在时浅身后的人是尹清欢，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尹向泽入狱，尹氏破产，还有她好不容易得来的设计师之位也丢了……
“她恨尹向泽。”
戚言商想，如果那个人真是尹清欢，那么唯一的理由，就是她恨尹向泽。
“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之前查过她的过去，她是尹家的亲生女儿，尹向泽同父同母的亲妹妹，从小到大兄妹关系一直很好。直到……她为情自杀，醒来后就性情大变。而且她自杀的时间，与语诺被杀害的时间很接近。”
就在顾温流想继续说上次自己看到的短信，那二流子三个字，着实让他吓了一跳，可他的话没有机会说出口，戚言商冷笑勾唇，嗤问：“那又如何，她还是尹清欢。”
不管那女人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来，都改变不了她和尹向泽之间血缘的关系。
戚言商不会让任何一个尹家人好过的，让她们失去一切财产，不过是小小的惩罚。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那是她的事。”
若真如那女人说的，她会去自己处理掉。
但若不然，她敢骗他的话……
“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顾温流想，毕竟那也是戚言商的孩子，尹向泽的过错，不应该落在尹清欢身上，更不应该落在无辜还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